056.有雀化童，倾玉来逢

“呜”

朦胧中，我仿佛听到一阵哭泣。

“安歌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这哭声虽是带着埋怨，却十分悲伤。隐约中听到，却只觉得自己的胸口也闷闷发痛。

“唉！别哭了！”一个浑厚的声音带着几分焦灼安慰道：“大夫不是说了么，只要今夜能醒过来，就安然无事了。”

“那若是醒不过来呢！”先前那声音略高了些，带出几分气怒：“她不过是想去书院罢了，女儿家又如何？老爷只管跟许先生说说，扮作男孩儿，又有谁知晓？现在可好”

说到这儿，那声音哽咽着，继而大哭起来：“我这苦命的孩子！你还我安歌！”

轰！

似有什么重物朝着我倾倒过来，压得我直喘不过气。我挣扎了片刻，便猛然睁开了眼，却瞧见一个脑袋正伏在我身上嚎啕大哭。

我

这是哪儿我是谁？

眼前的一切都显得十分陌生，我脑中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只是这哭声听得我心慌意乱。

“醒啦！”一个细细的声音忽然欣喜地叫道：“小姐醒啦！”

哭声戛然而止，瞬间从我眼前窜出两个大大的脑袋来。皆是瞪着关切的眼睛，焦灼地看着我。

我神思迷糊地打量着眼前的两人，一男一女皆着了华服，此时两人的脸上皆是一片憔悴。那红红的眼睛瞪着我半晌后，便忽然将我紧紧搂在怀中。

“安歌！”

陆府的大小姐陆安歌，想去书院读书，可偏偏父亲不允。一气之下，便在府中投了湖。这醒来之后便不太记事了。

服侍我的缈巧将这之前的事来来回回同我说了许多次，可我仍是想不起，独独只记得了这么一句话。我虽想不起之前的事，但却知道从湖里被救起，闯了生死关后，我那一贯严厉的爹只会顺着我，任由我折腾了。

我这个陆府大小姐，日子过得很是舒顺，又何必费了心神去想那些记不起又叫人头疼的事呢？索性将缈巧丢在身后，成日便在府中爬高上低，玩得不亦乐乎。

时日久了，爹总会带着几分担忧地跟娘说道：“自出了那事之后，安歌这孩子是不是有些顽皮过了头？”

每每这个时候，娘就会将我揽在怀中，一脸慈爱地看着我笑笑，又毫不客气地朝爹怼了回去：“只要安歌无事，不管她是什么样的脾性，我也疼她。”

而爹只能无可奈何地摇摇头，疼爱地看看我，便笑着走开。

待身子养好了些，娘便让缈巧备了一袭青衫让我试衣。

看着缈巧替我换上新衣，又将头发束成总角。铜镜中那个原本着了粉色裙衫的小丫头便成了一个眉清目秀的小童。

我摇晃着脑袋，左右打量着自个儿，惹得娘亲和缈巧笑声连连。

抚了抚青衫衣摆上绣着的一朵小花，我便抬头看着缈巧问道：“这书院可好玩？”

缈巧强忍着笑意：“奴婢是没去过书院，这好不好玩，自然也不知晓。可是小姐为了要去书院，可是寻死觅活的，真真儿吓坏了老爷和夫人。”

总之投湖这事，我是记不得了。如今养好了身子，这件事倒也能当做笑柄说上一说。不过虽然记不得，我却暗自思量着，既是寻死觅活地要去书院，想来这书院一定比府中更为有趣。一想到此，我不禁来回抚摸着身上的青衫，迫不及待地想去书院瞧上一瞧。

适时正值初夏，碧水绽莲，葱郁馨香。

秋实书院中传来一阵朗朗诵读之声，我躺在半人高的花丛中，嗅着书院繁花交织的清香，瞧着从枝头上落下的光影，思量着待会儿要是被先生察觉，该编些什么样的话来诓他。

我之前这脑袋八成是坏掉了，竟然会为了来书院寻死觅活。这书院有什么好？整日里要被先生追着赶着背文，若是背不出或是背错了，便要摊出手掌挨上那么一顿板子。虽说书院的许先生是我家的旧识，却也不因我是陆府的大小姐便对我网开一面。

在许先生的叹息中，我听得出，这投湖之前，我是个勤勉好学又聪慧伶俐的孩子。可投湖之后，却变得不喜读书，十分顽劣。

可这又怎么能怪我呢？八成是投湖的时候，我这脑袋里灌了不少水。如今晃晃，都仿佛听得见“咣当咣当”的声响。

书背的不好，便少不了多挨几下板子。久而久之，我也不愿坐在学堂上，时常诓了理由逃出去玩耍。虽不喜先生授课，可我却也不离开这秋实书院。书院中繁花似锦，院落交错，倒不失为玩耍的好去处。

“安歌安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