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憬衍眸色再度悄然变暗。

呼吸渐渐粗沉，倏地，他转身走向厨房。

笑意微僵，慕时欢怔住。

换做以往，他肯定会逗她几句，但今晚……

他怎么了？

难道公司的事真的非常棘手？还是说又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这么一想，慕时欢更担心心疼了，有心想跟着去厨房从背后抱住他给他安慰，但看了眼自己的脚，深知自己这样过去怕是又要让他不开心。

算了。

她想了想，又开始纠结，到底该怎么哄他呢，还是直接告诉他，她会一直陪在他身边？

厨房。

微波炉在工作发出声响，厉憬衍打开了水龙头。

想洗手，但他迟迟未动，甚至于他的手始终紧握成拳，手背青筋毕露，看着格外恐怖慎人。

胸腔里积攒的情绪仿佛就要爆炸，他克制了再克制，最后却是双眸猩红一片。

慕时欢……

不多时，口腔中隐约有血腥味蔓延。

……

等了会儿，简单饭菜被端上餐桌。

慕时欢有心说话调节气氛哄他，但看着男人没什么情绪的脸，终究还是咽了回去。

她想着，再等等吧。

于是，诡异沉默笼罩在了上空。

两人格外心思。

一个担心，一个却是变态的占有摧毁欲即将控制不住。

慕时欢始终未察觉。

直到男人起身说是要上楼处理工作，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男人几乎没怎么动筷。

她一怔，急忙喊住他：“……厉憬衍！”

脚步，微顿。

厉憬衍侧眸。

慕时欢想了想，朝他张开手臂，甜甜一笑：“抱我上去啊。”

心底有个声音在冷冷地让他拒绝，嘲讽他是男人就不该答应，可最终，他还是抱起了她。

慕时欢随即抱他抱得很紧。

“厉憬衍……”

“嗯。”

“你是我老公哦，是无所不能的厉憬衍，我相信任何事在你面前都不是事呢，还有哦，你得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事，你的厉太太，就是我呀，都会一直一直陪在你身边，我不会离开你。”

娇娇软软的嗓音贴着他的耳畔钻进了厉憬衍的耳中，尤其，是最后一句。

他忽地就扯了扯唇。

不会离开么？

呵。

两年前他眼睛看不见时，毫不留恋决绝离开的……

周遭一下冰冷下来，寒意侵袭，入骨入髓。

眸色幽暗到了极致，厉憬衍紧抿着唇，没有言语。

没听到男人的回答，慕时欢其实是有些小失落的，毕竟说这些的时候她的脸很烫，心跳跳得极快，她更是真心说的。

可是他……

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她被放在了床上。

回神眼见着男人要走，她想也没想抓住他的手。

“厉憬衍！”

温热触感侵袭。

厉憬衍到底没动，他低眸。

慕时欢心跳仿佛更快了。

“你等等……”回过神的她迅速爬起来，脚碰到地毯，想到先前男人的不悦，她穿上拖鞋小跑到沙发那拿起一个袋子递给他，“送你的礼物！”

她有些害羞，但更为明显的，是她眼中满满的期待。

心跳跳得更厉害了，仿佛下一秒就会蹦出来似的，慕时欢想也没想急急将袋子塞到男人怀里。

管他接不接呢，反正她送的他必须要。

塞完，她踮起脚尖单手搂住男人的脖子，冲他眨眨眼：“我在哄你呢，厉憬衍，你看出来了没有啊？”

没等他开口，她又说，有些小得意，还有些炫耀求奖励的意思：“我看了好多店呢，挑得眼睛都花啦，好不容易才买到一件觉得绝对适合你的衬衫，啊……对了，还有领带和纽扣呢。”

她说着，习惯性在他脸上“吧唧”亲了下。

“腿都走酸啦，”她故作抱怨，下一秒又眉眼弯弯笑得开心，“厉憬衍，你得好好补偿我。”

“你快换上呀？看看喜不喜欢，”她催促，转而佯装威胁，“不对，就算不喜欢也只能喜欢，厉太太送的礼物，哪能不喜欢呢。快换上！”

不知怎么的，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个姿势，她的脸竟然红了，口干舌燥的，但又怕男人看出来，于是掩饰性地再催促：“快去换呀，我第一次给男人买衬衫呢。”

第一次……

娇娇软软的三字一下刺在了厉憬衍心上。

脑海中，唐遇那两句讥诮一下涌出——

“一个女人，在她二十岁的时候就生下孩子，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妈的慕时欢爱惨了那个让她怀孕的男人！”

“你信慕时欢爱的是你？”

一字字，如利刃，快准狠地划下一刀又一刀。

鲜血淋漓。

内心深处最阴暗的东西夹杂着嗜血蠢蠢欲动，终是爆发。

他猛地扼住了慕时欢的手，沉沉地盯着她，问出了他这三十多年来最没水准，怎么也不该从他嘴中说出的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