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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我等你,到三十岁(2 / 2)

与老太爷谈话之后,他转过身子走回他的身边,拍拍他的肩膀,“爷爷答应了,以后你就住在这里吧。”

所以从七岁开始,他就一直住在岑家老宅,而老太爷对他也比往常多了一抹少见的温和。

自此之后,岑家所有人都知道,性格内向从不爱与人说话且不得宠的臻少爷,除了老太爷,就只听一个人的话。

听话的程度就是,他让他做什么,他便做什么,就连他十七岁可以出国留学时,那个人建议他去考哈佛,他便听话背着包袱一个人去了美国。

花了最短的时间拿到了学位,回归家族事业体。

没人知道他可以得到爷爷如此的重用,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老爷子不是看重他的能力非凡,而是他在出国之前说一番话,他说:我知道我是私生子,本来就不应该继承本家,如果私生子夺权成功的风气一开,只怕以后家门会更加不幸。但是我希望可以助大哥一臂之力。”

所以,那些年在别人眼中,他与岑致权争峰相对的场面都是刻意的。

只是,那个给与了他关怀的阳光少年,却再也不理会他了,甚至冷淡到了极点,所有人都以为,他是怕受到重用能力又不凡的他会威胁到他的继承人地位。

只有他自己明白,不是的。

他的疏离只为了让他绝望。

每个少年的成长过程都是一样的,都少不了早上起来时看到被单濡湿一片的情景,岑容臻也不例外。

他的梦中出现的人影,是那个沐浴在阳光下的少年。

他追逐了很多年的身影。

意识到自己扭曲的情感观时,他就知道,这是一份无望的感情。

所以,听从他的话去了美国读书。

只是,逃得再远,他还是逃不开那份强烈的情感追逐。

他唾弃这样堕落的自己,却犹如吸食了毒品,上了瘾,戒不了,也不想戒。

他开始了从美国飞往英国的旅程,从三个月一次,到一个月一次,甚至半个月时,一向精明的他终于渐渐地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不应该出现的东西。

所以,当他再次从美国飞去找他时,他的身边有了个年轻漂亮身材又棒的女朋友,他的直属学妹,同样来自东方的女孩。

他知道,他在用他的方式告诉他,他的选择是什么。

其实,他不用这样的方式告诉他,他也不会将那份情感诉之于口的。

因为,他知道他要走的路,他不会让他为难,永远不会。

纵然,爱已让人发疯。

那天深夜,下着大雨。

他一个人坐在希思罗机场的候机厅里,给他写了一封信,让航空公司的人代寄给他。

只有一句话:我等你,到三十岁。

而今,他年过三十,而他,已经到三十。

他可以亲眼看着他与真心喜爱的女孩牵手一生,应该为他的幸福感到高兴的。

对他那一份情感将永远冰封珍藏在他内心的最深处。

后视镜里,好几辆车子朝这边驶了过来,是他过来了,而他也该走了。

黑色的车子迅速的启动,掉头,离开。

在与那辆车子擦身而过时,他侧过头,透过层层的玻璃与他的目光对上,只是一瞬间,已经错身而过。

七岁之后,第一次落泪,无声无息。

——

古人常言,人有祸兮旦福,人算不如天算。

意外的发生,总是突如其来,让人措手不及,无法提防,要不然怎么能叫意外呢?

本是坐在礼车里低着头无趣地听着狐狸精妈念叨着为人妻的责任与义务的关闵闵,在忽然被狐狸精推倒下来还没有任何反应时,耳边就传来了一阵刺耳的声音,然后感觉得到车子受到外界猛烈的撞击——

随之而来的是狐狸精妈竭力的大喊声:“闵闵,小心不要动。”

之后,车子彭地一声撞到了隔离带上,一股温热的血液朝她脸上喷了过来,她怔了一下,感觉到压在她身上的狐狸精妈身体沉了下来时,迅速的回神转脸——

“妈、妈——”

两根长长的建材管穿透了特制的玻璃窗斜插而入,插在了闵芊芸的背后,鲜血如注——

“闵闵——”因为剧烈的疼痛,闵芊芸连说话的力气也是断断续续,“你、你没事……就、就好。”

话毕,人已经昏迷过去。

“妈、妈——”关闵闵慌了,前所未所有的慌乱,眼泪也急速狂飚而下——

警车的声音,救护车的声音,一时间,乱如麻。

关闵闵怎么也想不到,好好的一场订婚宴,却闹到了医院里来。

可是,此时的她整颗心都挂在已经被送进手术室的狐狸精妈身上,再也其它。

当岑致权第一时间赶过来时,看到穿着礼服却头发凌乱,满脸血痕泪痕交加,赤着足狼狈地坐在地上的女孩时,心疼得无已复如。

“闵闵——”他蹲下来,将表情目然盯着手术室灯的女孩搂入怀中才发现,她身后的衣料上已经沾满了鲜血——

女孩没有反应,目光却依然紧盯着手术室的灯。

他心疼的伸手,想将她凌乱地粘在脸颊上的发丝一点点的抽离,发丝却紧紧粘在脸上,一张沾湿水的白色手帕巾递了过来,竟是岑容臻。

岑致权没空理会他为什么会这么快地出现在这里的,毫无犹豫地接过他手里的手帕,帮怀中的女孩细细的擦拭,将发丝拿掉,顺便擦干净脸上的血迹。

女孩终于回了神,看到眼前这熟悉的男人时,哇地一声,大声地哭了出来——

“我妈、我妈她——”她哽咽着怎么也无法说出话来,只能不停地哭出她的害怕——

“相信我,你妈她一定不会有事的,不会的。”他安抚着哭得泣得不成声的她,就怕她哭到喘不过气。

而岑容臻在他紧抱着女孩安慰时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没一会后,岑家的其它人也赶到了,连老爷子也来了。

岑致权抱着哭累的女孩坐到旁边的椅子上,听着程之南回报事发当时的情况——

“警察已经可以确定那辆载满建材管的货车司机确实是故意撞上来的,但司机本人也在车祸中当场死亡,已经在追查与司机所有相关的人员及银行往来帐号,电话记录。”

这么说,是有故意要致她们母女于死地啊!

是谁跟她们有这么大的仇恨呢!

而坐在另一部车上的关绍轩也因为前面车子发生车祸而导致后面的车子追尾上来,受了不轻的伤,目前还在处理中——

“我知道了。”岑致权闭了闭眼。

“致权,我已经跟警局那边的人打过招呼了,他们保证会尽快破案将背后主谋抓出来。”老爷子向前沉声道。

岑致权点了点头,爷爷做事没有让人不放心的。

这时,手室术的门忽然打开,身穿手术服的主刀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关闵闵忽然从岑致权的怀中冲了过去,抓住医生的手臂,“医生,我妈怎么样了?”

“闵闵,冷静一点,听医生怎么说?”岑致权上前稳住她的肩膀,所有的目光都朝医生集中了过去。

医生自然也是认得出来手室术外面这一大帮来头不小的岑家人,他清了清喉咙不加思索道:“病人双肾脏受损严重,需要马上进行手术切除及肾脏移植手术。”

肾移植手术本身不复杂,困难的是要找到合适的肾源,有些病患者兜兜转转多年都未能找到合适自己的肾源,更何况现在情况如此之紧急。

大部分情况下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之间匹配率相对来说比较高的,所以,身为人家的女儿,关闵闵第一时间主动要求做配对检查,如果可以选择,岑致权一定不会让人割开她的身体,将她身体里的一部分拿出来,可是,这是万不得已的选择。

如果能替她做的,他绝毫无迟疑,所以,在关闵闵做配对检查的同时,他也要求做。

更何况,闵芊芸是为了救女儿,若不是她那一扑,如今躺在手术里的人就有可能是他正值风华正茂的乖女孩,那是他无法承受的事实。

从医学角度上来说,正常人捐出一个肾是不会影响生活的,但老爷子怎么舍得让自家孙子去冒这样的险?但岑致权想要做的事,就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止他,就算是老爷子也不例外。

于是在关闵闵进去的十分钟之后,岑致权也进了另一间检查室。

没让她知道他也要做配对检查,怕她心理负担过重。

可是,非常非常地遗憾,检查结果出来后,两人都不匹配,处理完伤口坐着轮椅过来的关绍轩也义不容辞的说要将自己的肾拿给还在与死神生死搏斗的老婆。

医生却认为关绍轩的身体状况不大适合,可是他仍旧坚持要做配对检查。

如果以前关闵闵觉得富豪爸对狐狸精妈的感情没有狐狸精妈他的深的话,现在富豪爸毫无犹豫地说捐一个肾出来给她时,她知道,富豪爸对狐狸精妈其实也是有深厚感情的。

与此同时,岑致权已经动用了所有的人脉关系去找合适的肾源,同时放出高价征寻自愿献肾者的消息,甚至通过一些暗地里的关系去寻找,就怕万一——

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就算关绍轩坚持要做检查,但报告出来后,同样的不匹配,而手术室里的闵芊芸情况却是很危急——

关闵闵哭了,除了哭,她已经不知道能怎么办了!

狐狸精妈是为了救她,才将自己陷入生命垂危的危机。如果不是她将她扑倒下来,那躺在里面的人就是她啊!

她怎么能不焦急,不心慌?

她还没有来得及尽孝一天,狐狸精妈不可以离开的,绝对不可以啊!

可是,找不到合适的肾源,她要怎么办?怎么办才好?

所有人都静默着,等待着——

从天黑到天亮——

“我愿意检查试试,或者我的肾跟关夫人的可以匹配呢呢!”

一身白衣的叶瑶出现在关闵闵眼前。

人在绝望的时候总是想要抓住最后的一线希望与生机,就算关闵闵对叶瑶这个女人一点好感也没有,就算心里知道她会出现在这里自愿救她的狐狸精妈一定有原因,但此时,关闵闵容不得多想就点头同意,只要她的肾能救得了狐狸精妈,不管她有什么目的,有什么原因,她都不怕。

在等待配对结果出来之前,关闵闵若不是被男人抱在怀里,她一定会倒下来。

几乎两天了,她什么也没吃,昨天是没得吃,出事之后是吃不下喝不下,更睡不着,她快要支撑不住了,可是,她却倔强地坚持等着——

好不容易,那扇门终于打开了,医生出来公布结果,叶瑶的肾源完全符合移值条件,马上就要进行手术。

关闵闵在这一刻再也支撑不住了,直接倒在了岑致权的怀里。

他知道她累了,真的很累,将她抱回病房,小心的脱下她身上还带着血的礼服,把她抱进了开着热水的浴缸里,坐在边上,手里拿着毛巾细细地擦拭着她身上的每一处,不带一点点的绮想。

一过是短短的一个晚上而已,他却明显地感觉他的女孩瘦了好多,心疼的要命。

让他的女人掉肉的人,比让他掉肉还不可原谅。

帮她洗好澡,洗好头,回到房间帮她吹干头发,整个过程她一直没有醒过来。

让人过来给她吊了营养针后,程之南来到病房。

帮她压好被子后他与程之南走到病房的阳台上,程之南递给他一根烟,帮他点上,这架式,程律师果然是做小弟的料。

“怎么样?”

“货车司机的家人在半个月前移民到欧洲,他的银行帐号分别在两个月前,一个月前,还有一个星期之前由瑞士银行的同一个帐号前后转入了共计一千八百万新元。”

“转过去的帐号谁的?”岑致权深吸了一口气烟又吐出来之后才问道,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程之南顿了顿后才吐出三个字:关绍明。

岑致权明白了。关氏最大的蛀虫,被人踢出关氏后,心存不甘。

但是因此就想要人的性命,会不会太——

“他人呢?”

“昨天下午已经离境了。目的地是土尔其,我已经派人在那边守着。”当然他也有很大的可能会在中途转机,但只要他活着一天,绝对是可以将他抓回来正法。

再交待了一些事情后,一名护士推着关绍轩与主刀医生一起进来,岑致权与程之南从阳台走了进去。

简单地说明了一些手术事项后,医生让关绍轩签了手术同意书就出去了。

岑致权看了一眼床上还昏睡的人儿,让护士看着她之后,推着关绍轩出了病房,来到走廊的尽头。

时值上午十点,阳光灿烂明媚。

若不是出了这意外,今天的他与她,已经带着儿子出国渡假了。

可如今,不但毁了他大好的日子,还有人躺在手术室中生死未卜。等事情过后,这笔帐,他一定要好好算一算。

岑致权背对着关绍轩,仰头望着晴空万里的天空缓缓地开口:“叶瑶跟你什么关系?”

关绍轩一愣,随即回过神,淡然道:“一位旧识的女儿。”

关绍轩年轻时候的风流史可一点也不逊于他的父亲岑旭森的,他嘴里所说的旧识绝大部分情况是情妇一类的,不过据他所知,他与叶含君的关系似乎也不是这种。

“她这么帮你有什么目的?”岑致权转回身子,深沉无波地眼波锁着关绍轩的表情。

只是,关绍轩仿佛真的一点也不知情般十分镇定道:“我不知道她什么目的。”

在她三番两次暗里的提醒他,她是叶含君的女儿时,他已经心生芥蒂,也问过她想要什么,但她什么也没说,他是想再静观其变几天她到底想玩什么时,忽然就出事了。

然后她来到医院,自愿要给闵芊芸献出一个肾。

不管她的目的是什么,都要等手术成功后才再说。

这个时候,关绍轩也不可能会说谎,岑致权没有再问什么,推着他回到病房。

从他的病房出来,迎上了岑致远熟悉的笑脸,当然,他的身后一如既往站着李紫曼。

“哥——”

岑致权点了点头,朝他身后的李紫曼轻淡地开口,“李小姐来得正好。我有点事情请教你。”

说完后径自往尽头的会客室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