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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此情无计可消除(2)


于安想来想去,偌大的汉朝皇宫,先皇时期曾住过佳丽三千的宫殿竟然没有一处能让云歌住。

正在犯愁,刘弗陵已拿定主意,命他在宣室殿给云歌安排住处。

于安虽觉得十分不合礼仪,但这是目前最安全、最妥当的做法,再说刘弗陵都已经决定,于安只能睁着眼睛说瞎话,说云歌是宣室殿的宫女。

只是一个简单的回宫,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女,却让整个朝堂都震动。皇帝年龄不小,却膝下犹空。皇子是所有人都关注的事情,这牵扯到未来几十年朝堂权力的格局,是一盘新棋重新落棋的时机。但刘弗陵一直对女色很冷淡,没有选过妃嫔,没有临幸过任何宫女,再加上霍氏和上官氏的威慑,众人的心也就淡了,安心等着刘弗陵和上官皇后圆房,等着有霍氏和上官氏血脉的皇子出生。

可事情在等待中又渐渐有了转机。

按说女子十一二岁就可以圆房,却迟迟未和上官皇后圆房,百官已经悄悄议论了很久,琢磨着皇帝对上官氏和霍氏究竟是个什么态度。众人还没有琢磨清楚,一夕之间,上官家灭族,唯剩流着一半霍氏血液的皇后上官小妹。

霍光独揽大权后,对外孙女小妹十分宽厚,小妹也和霍光很亲昵,霍光几次暗示刘弗陵是时候考虑子嗣,刘弗陵却仍然未和上官小妹圆房。

如今刘弗陵突然带一个女子入宫,众人的心思不免活络起来,想着虽然现在霍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将来谁家荣耀还是未定之数。只是目前霍光大权在握,众人也不敢轻易得罪,遂抱着看好戏的心态,等着看霍光如何反应,等着看那个女子是什么结果。

于安怕云歌初到陌生的地方,住得不开心,特意给她安排了一个熟人照顾她起居。

云歌看到太监富裕时,两人都是又吃惊,又开心。

所谓“患难见人心”。当日,富裕在广陵王桀犬的利齿下,拼死保护云歌和许平君,云歌一直感记在心。而云歌面对凶狠桀犬的那句“许姐姐,你带富裕先走”也让富裕一直铭记在心。

富裕自小就知道自己是奴才命,不过是一件随时可以用坏丢弃的玩意儿,不值钱!甚至不如公主府里养的珍禽异兽。那些珍禽异兽若有个闪失,他们都是要抵命的。

那是第一次,他发现竟然有人会把他当作一个正常的人。

人人都以为他是因为对公主的忠心,在桀犬即将咬到云歌时,用自己的身躯拼死护住了云歌,却不知道他只是因为云姐姐和许姐姐把他看作了一个“人”。

她们两人在危险面前,没有把他当玩意儿一样丢掉,而是把他的性命看得和自己的一样重要。他只是要用“人”的尊严和良心回报她们的高看。

富裕不懂什么“士为知己者死”的大道理,可在他卑微的灵魂中有着人最简单、也最宝贵的良心。

那次“立功”后,公主感于他的“忠心”,特意将他推荐到了宫中,算是对他的嘉奖,并且叮嘱他尽心做,在公主府的支持下,日后做一个掌事太监都很有可能。

富裕心中很明白公主的“嘉奖”,公主需要忠心的人在宫里替她查探事情,传递消息。但不管公主是否是真正嘉奖他,他依旧很感激公主的安排,因为如果没有公主的安排,他现在肯定已经死了。

在上官桀、桑弘羊的谋反案中,公主府中服侍公主的太监、宫女全被赐死,他因为早被送入宫中,侥幸躲过了一劫。

因为他不是于公公培养的亲信,公主的势力又已烟消云散,富裕在宫中并不受重用,只在一个小殿里打着杂。前两日于公公命人来吩咐他收拾干净,穿戴整齐,随时准备到宣室殿听候吩咐,他还纳闷,到宣室殿前当差可是宫内所有太监、宫女的梦想,于公公怎么会突然把这么好的差事给他?不会另有玄机吧?

今日来时,富裕心里忐忑不安,七上八下,不料却看到了竹姐姐,又知道以后要服侍的人就是竹姐姐,富裕的心不但落到实处,还觉得老天是不是太厚待他了?晚上回去要给老天好好磕几个头。

云歌刚进宫,一切都正新鲜,在富裕和抹茶的陪伴下,云歌觉得皇宫也不是那么可怕,反而十分有趣。不说别的,就各个宫殿的布置都够她赏玩很久。

温室殿以椒和泥涂抹墙壁,整个墙壁温暖芳香。柱子用的是香桂,榻前放的是火齐屏风,挂的是鸿羽帐,让人入室就觉温暖,不愧“温室”之名。

清凉殿用寒玉铺地,画石为床,紫琉璃做帐,室内陈设都是水晶所制,果然“中夏含霜,夏居清凉”。 ……

一个个宫殿玩下来,云歌最喜欢消磨时光的地方除了宣室殿,就是天禄阁和石渠阁,天禄阁是“藏秘书,处贤才”之地,石渠阁是“藏入关所得秦之书籍”之地。

刘弗陵在前殿接见百官、处理政事时,云歌常常在天禄阁和石渠阁内消磨整天。

今日,好几位大臣都请求单独见皇帝,温室殿内是刚送走一位,又迎来一位。

目送霍光走出殿门,刘弗陵微有些倦意,于安忙吩咐殿外的田千秋先候着,让刘弗陵休息一会儿。

刘弗陵喝了一口酽茶,眼中带了几分暖意,“云歌在哪里?”

于安给熏炉续了一把玉髓香,笑着回道:“在天禄阁。”

七喜忙笑着说:“云姑娘真是好学,奴才从没有见过这么喜欢做学问的闺秀,真正一位才女,和陛下……”

于安瞅了七喜一眼,七喜立即闭嘴,心中却是困惑,挖空心思让陛下高兴,这不是师傅教的吗?不是做奴才的本分吗?难道他说错了?惶惶不安地观察着刘弗陵的脸色,虽然没有笑意,但很温和,想来没什么大错,方放了半颗心。

做学问?刘弗陵想着云歌整天翻来翻去看的东西,脑袋就疼。她自从知道宫内藏着“秘书”“秘史”之后,立即兴趣大发,她自己看不说,回来后还要和他探讨。

“秦始皇究竟是不是吕不韦的儿子?”

“赵姬是喜欢秦王多一些,还是吕不韦多一些?”

“黄帝和炎女究竟什么关系,炎女和蚩尤又是什么关系?炎女为什么不帮蚩尤,要帮黄帝?若炎女真是黄帝的女儿,她立了大功后,为什么黄帝未嘉奖她,反倒把她囚禁了?你觉得炎女会不会恨黄帝?”一朝朝腥风血雨的改朝换代、争霸天下,到了她那里,全都变成了小儿女的情怀。

不知道她这会儿又在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