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潇潇来到大觉寺的第二日。第一日,她焚香沐浴、抄经念佛、斋戒祷告。今日,也是一样的。酉时已过,她需斋戒沐浴,然后在万华堂抄写经文,再于子时焚香祷告。
站在万华堂的院子里,看着墙边几株光秃秃的梅花树,潇潇第一次感受到墨尘曾形容的——大觉寺的钟声,空灵而辽远。
她幽幽一叹,不知,墨尘知道了和亲的消息,会怎么样?抄家灭族这样的大事他都经历过了,还有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依他的性子,再见她,应会从容冷静的问她原因吧。
见她再三叹息,派来跟着打杂的小沙弥道:“公主殿下是喜欢梅花吗?现在还不是花开的时节,看着自然萧条一些。再过半年,等满院花开,梅香四溢,又是另一番景象了!”
潇潇望了望黯淡的夜空,又是长长一叹:“何处是归程,长亭更短亭。到时候,我也不知道会是何光景。还有没有机会见到你说的那番景象。”
感慨一番,潇潇到内堂沐浴更衣。她原是下定决心,答应婚约,既可解墨尘之困,又能借着南昭王妃的身份为皇后娘娘做些事。可是,圣旨才下一日,她竟有种山重水复疑无路的无助和迷茫。
明日,她回到京城,便会与容和以未婚夫妻的身份参加宫宴。宫宴后,便是册封礼,礼成,就要择吉日送往南昭完婚。
她的未来,可见,却不可期。
她把脸浸在水里,后悔的冲动叫她泫然欲泣。
可是,还能怎么办?路,是她自己选的。就连父亲都说:“从今以后,你就不能再是从前那个任性妄为的野丫头了。你的一言一行,关乎牧云家族的声誉,两国邦交,更关系到皇上的颜面。你既看得透,就应放得下。”
放得下?又谈何容易!
潇潇浮出水面,穿上里衣,刚从内堂出来,便听那小沙弥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公主殿下,方丈说,南昭王来了,今晚要同您一起祷告。还请您准备好了,随小僧移驾万佛堂。”
闻言,潇潇烦躁的把外袍一扔,不耐烦的喃喃自语:“就不能让我一个人静静吗?”
小沙弥还在门外,听里面有声,又问了一遍:“公主殿下,您听到了吗?”
潇潇低吼一声:“知道了!”
咔一声细响,房间的窗户突然打开了一扇,晚风新凉,吹的潇潇打了好几个冷颤。
她抱着手臂,懒懒的走到窗边。一道黑影倏然跳了进来,惊的她险些惊叫出声!
“是我!”
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来人捂着她的嘴,再次重复道:“是我。”
近在咫尺的俊颜,星辰凤眸依旧。她愣愣的看着他,忘记了思考,甚至忘记了呼吸。
墨尘也看着她。
昏黄的烛火下,刚沐浴的她,嫣然如花。那翦翦水眸,如一池春水,溢满他不会错认的情绪。
原本,满心疑惑、满腔怒火,见了她,却也不忍苛责。
墨尘轻轻一叹,拿起被摔在一旁的外套,套在她肩上的同时,又猛然将她拉进怀里。
他在她的发间,愤愤低语:“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