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云翻墨雷声落,风卷雨色千障来。
一个人阁楼听风的日子,未免过于聊无生趣。潇潇依旧坐在阁楼的窗前,一手托腮,一手懒洋洋的翻着书。近半月的幽禁,磨光了她的耐心。
何况,她本就不是有耐心的人。
翎儿碍着圣旨,不敢私下来会。爹爹思虑周详,知她刻意为之,便任她在此自生自灭。曲窈的祖父虽有爵位在身,但终究只是商人,无缘入宫,更别说请旨来见了。如此说来,对她稍有些良心的,竟只有那素日里爱说风凉话的弥笙了!
想到这里,潇潇撅起嘴,恨不得把手中的书给扔出去。
整整十五日,那个没心肝的木鱼,至今——一次也没来过!
前几日,码头爆炸,事态紧急,他忙于此事,也是情有可原。后几日,他正式接管户部,省不了要整顿一番、找找太子的错处,亦属情理之中。
如今,再紧急的事,已过了半月,再棘手的事,也有了头绪,他还有什么理由,迟迟未来?
大觉寺的墙,他都翻过了。清晖堂的墙,就让他望而生畏了?
难道,她打扮成皇后娘娘当年的模样作霓裳羽衣舞,惹他生气了?
她还记得,她被押下退出露华宫时,他眼底的冷静——近乎冷漠!
他不发一言,端坐席上,甚至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咚的一声春雷,惊得潇潇心头一颤,倏然坐起身来。
狂风奔走,雷飒千里,万山浮动,大雨将至。
空气瞬间变得沉闷而压抑,叫人心中没来由的透不过气来。
潇潇倏的站起身,三步并作两步奔下楼去。
已是酉时,堂上没有点灯。黑暗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味。浅浅的余香,目之所及的黑暗,让潇潇的心稍稍平静下来。
她看一看紧闭的大门,再望一望黑暗中观音像的轮廓,对自己心头的躁动不安有些莫名其妙。
大门吱呀一声被打开。
突如其来的亮光,有些刺眼。
恍惚中,谌公公的声音切切传来:“皇后娘娘病重!”
…………………………
风驱急雨洒泼,云压轻雷掷地。
承乾宫外,灰压压的台阶下、湿漉漉的地板上,潇潇屈膝跪地。
她已在此跪了一个时辰。
与露华宫之事一样,潇潇采纳了谌公公的建议:说服皇上与娘娘相见!
大雨滂沱,浸湿了她的衣衫。她虽穿了件白色的敞衣,但风凉雨寒,她握紧了双手,还是忍不住打着寒颤。
“臣女牧云湘,求见皇上。请皇上赐见!”
咬着牙,潇潇依然重复着从来此便一直高喊的话。
然而,檐上红灯高掌,檐下红门紧闭。冷雨凄切、骤风急驰,依然撼动不了眼前的高梁红墙。
不死心的,潇潇再喊一声。
连公公守在门外,瞄一眼紧闭的大门,为难道:“公主殿下,您这又是何苦了?皇上已赦免了您私闯之罪。您就随奴才回去吧。触怒了皇上,别说您,就连整个侯府,都担待不起啊!”
此事凶险,潇潇岂会不知。
来之前,谌公公已详述祸福利害。
“您尚在戴罪,离开清晖堂、私闯承乾宫,可是抗旨忤逆的大罪。公主殿下,您可想好了?”
事出紧急,潇潇并无时间细想。她只知道,情之最苦,莫过于生离,莫过于——死别!
八年的生离——
永远的死别!
她想起最后一次探望皇后娘娘。
或许,那个时候,娘娘已明白了这样的结局——
咚的一声,掷地铿锵。
额头初次接触到冷硬潮湿的地板,震的潇潇浑身一凉。
“牧云湘求见皇上,请皇上赐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