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破玉在檀香缭绕中苏醒。
映入眼帘的是三重鲛绡帐外,林祈安执卷的侧影。月华透过雕花窗格,在他霜白的衣襟上投下疏梅暗影。见榻上有动静,那人将书卷轻搁在青玉案上,盏中茶水尚温。
"寅时三刻。"林祈安执起药盏,腕间玉镯与瓷盏相触,发出清越声响,"你睡了七日。"
苏破玉欲撑身而起,却被一柄乌木扇轻按肩头。扇骨上刻着松鹤纹——正是他前日弄丢1,的那把。
"灵脉未愈,忌动。"林祈安以扇代手,隔空点向他心口三寸。冰蓝灵力如露珠垂落,将纱布下蠢动的金纹悄然压下。
窗外忽有碎雪拂过檐铃。
苏破玉攥紧锦被的手指关节发白:"客青城如何?"
"灵台受损,不过——"林祈安忽然用扇尖挑开窗棂,放进来一缕挟着雪粒的风,"比起关心旁人,不如解释为何如此抗拒这些记忆。"
窗外传来沈知闲的嗤笑:"某些人醋坛子比药罐子还响。放心,我已经以你名义送他灵药了。”
苏破玉终于松了口气,他指节攥得发白,锦被上渐渐洇开一片暗红——是伤口又裂开了。他忽然抬眸,眼底闪过一丝鎏金光芒:"道化三千,需将元神分裂重组。寻常修士承受一次便是极限,而我..."
“这种因果非常人能承受,道化三千术在修行中可以帮忙突破桎梏,而且灵魂不止要分裂一次,又有无数的碎片汇聚起来才能起真正的作用,苍生劫将至,没有那么多时间。”
沈知闲:“不说这个了,这一切起因皆为碧落神君,她到底为何当神圣?”
林祈安:“碧落神君的存在不确定,神官中没这位,有可能是天地灵气孕育的神仙。”
沈知闲:“在市井间我从未见过有人拜这位神仙。”
鲛绡帐无风自动,林祈安执扇的手腕一转,将茶案上袅袅升起的沉香拂散。
"碧落神君么..."他指尖轻点扇骨松鹤纹,鹤眼突然泛起灵光,在空中投映出一座青玉庙宇虚影,"澜州东境,松烟峰下。"
沈知闲正叼着的草茎"啪嗒"掉在地上:"你真给野神仙盖庙?!"
"沈道友。"林祈安扇面一合,虚影中神像面容骤然清晰——竟与苏破玉有七分相似,只是眉间多道金痕,"注意你的言辞。"
沈知闲嘲笑:“谁建的地方?在哪?”
林祈安:“我建的庙,只不过碧落神君是男身的神像,因小白与碧落神君容貌相似,所以当时我一眼便知道是你们潮生殿。”
天下分为潮州、澜州、凉州、天域、仙岛。
其中潮州、澜州、凉州分别有南摇、扶风、永昌国。
沈知闲挑眉冷笑:"就你?建庙?"手中箭矢不自觉地转了个嘲讽的弧度,"该不会是哪个荒山野岭的破草棚吧?"
林祈安广袖轻拂,茶盏中升起的雾气竟在空中凝成微缩景观——青玉为阶的九重庙宇依山而建。
林祈安指尖轻点,雾气中浮现香火缭绕的正殿,"每月初七,南瑶国主都会派使者来上香。"
沈知闲怒道:你装什么装?苏破玉依我看,为什么要随便带人回来?这不就等于随便捡了个人回家吗?”
苏破玉眉头微蹙,似有无奈:“知闲……”
沈知闲不等他说完,厉声打断:“你不知道他的境界、身份、目的,我看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存着什么心思!”
林祈安眸光一冷,唇角勾起一抹讥诮:“沈公子,不清楚自己身份的,恐怕是你自己。区区一个护法,境界如此之低不说,还敢骑到苏殿主头上?”
沈知闲闻言,怒极反笑:“你也知道他是潮生殿殿主?世家之中最富可敌国,家世显赫,身份尊贵,更是永昌国主亲封的太子太师!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在此指手画脚?”
林祈安面色骤然阴沉,声音嘶哑如砂石摩擦:“永昌?迟早要亡。”
“你说什么?!”沈知闲猛地拍案而起,茶盏震翻,茶水泼洒一地,“你三番五次对小白做出那等龌龊之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如今竟敢口出狂言!”
苏破玉见状,终于沉声喝道:“够了!”他袖袍一挥,一道无形气劲将两人隔开,殿内烛火随之摇曳,映得他眉目如霜,“今日之事,到此为止。若再争执,休怪我不留情面。”
林祈安冷哼一声,广袖一甩,雾气凝成的庙宇瞬间溃散,化作点点荧光消散于空中。
"新居已备。"沈知闲抱臂斜倚门框,箭囊在腰间撞出不耐烦的声响,"苏破玉,趁早搬离这是非之地。"说着瞥向林祈安,"省得被某些人用香火供成泥菩萨。"
"今日便走。"苏破玉指尖挑起案上玉坠,忽见其上浮现血纹——
"报!"一位潮生殿弟子踉跄闯入,袖口还沾着岐山特有的赤鳞花粉,"南摇与苍山七十五人殒命岐山,仅存一人重伤!那人一直喊着...碧落神君显灵了..."
沈知闲的箭矢"铮"地出鞘半寸:"玉台会谈怕是躲不掉了。"
"还有更糟的。"弟子冷汗涔涔,"永昌国祭天巡游提前开启,他们...想请殿主扮碧落神君在天道祭台。"
林祈安手中茶盏突然结出冰霜:"因为容貌相似?"他轻笑一声,霜气却爬上梁柱,"不如先解释,为何死者都是当年参与过诛魔之战的宗门?"
苏破玉突然捏碎玉坠,鎏金瞳孔闪烁:"好啊,这神君——"
"我当了。"
霜刃原可斩天命,烬余方知故人心
山河无恙终是谎,不如燃尽换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