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虽然自己没读过什么书,这点事情还是明白的。
他也不喜欢看那些朝臣的上奏,里面很多都是没有什么营养的东西,而且一个个还写得相当繁琐深奥,且极其喜欢使用生僻字。
一开始他尝试了一段时间,后来就有种想要把上奏的那几个家伙给叫来京城,扒了裤子打板子。
知不知道皇帝的时间和精力是很宝贵的?
天天问“皇帝好吗?”干什么?朕很好,朕很好,朕非常好!
以至于到后面他就扔给内阁以及魏忠诚,他只负责看最后的结果。
天天全看一遍,怎么说呢,他虽然是个年轻人,但还是会有种一旦这么做了恐怕要早死的预感。
也不知道开国皇帝,自己的老祖宗在没有内阁,还废了宰相之后,是怎么完成那么多工作的。
真不愧是开国皇帝,就是不一样。
传说中有人给他上了一份万言书,老祖宗全篇看完一遍后才勒令让其以后不要写这种没有什么营养的玩意儿。
老祖宗居然看完了?
木匠皇帝深深的叹息一声,朝堂之上的事情,感觉就像是在菜市场里讨价还价,虽然他也没出去这么体验过,虽然如此,他也是天生就会反感这些事情。
争权夺利,从来都是这么直白和野蛮的,很少会有那种成功的阴谋诡计。
魏忠诚也很无奈,皇帝的心思向来是不好琢磨的,哪怕是偶尔猜到了,反而会引起对方的不快,所谓“伴君如伴虎”,这话是一点不错。
现如今局势不是“中好”,也不是“大好”,而是“特大好”。
东林党被他们打得抱头鼠窜,朝中压根没有东林党的人能够占据高位,发出的声音也十分的有限,政令基本上都可以按照皇帝的心意去颁发,虽然说地方执不执行另说,不过那已经是另外一回事了。
搞得好像大则国什么时候能掌控地方似的。
从古至今,有哪个王朝可以做到?
能扳倒东林党,魏忠诚已经十分满足了。
他是不很喜欢那些自命清高的家伙的,因为这意味着对方收了钱也不办事,他就不一样了,收钱就办事,收多少钱,办多少事。
可既然现在形式这么好,皇帝为什么还是如此的不快?
这明明只是一个二十二岁的年轻人,甚至是一个生在王家的贵公子,连自己吃的鸡蛋要多少钱都不知道,却能给他一种难以捉摸的感觉。
难道成为皇帝之后都会变成这个样子吗?
魏忠诚感到有一丝丝的可怕。
他对皇帝这个存在感到恐惧。
眼前的这个皇帝,已经越来越像是那些古文中描写的典型君王,可这个皇帝登基时只有十六岁,魏忠诚当时还能很容易的看到他的稚嫩与天真,可现在,他已经完全认不出来了。
“你觉得,朕已经赢了?”木匠皇帝放下手中的刻刀,颇有几分慵懒的看向魏忠诚。
魏忠诚本就弯下来的腰,埋得更加深了。
“臣以为...是的。”
木匠皇帝的嘴角裂开一个轻微的弧度,似乎是衔着玩味:“赢了多少呢?”
魏忠诚虽然不是很明白皇帝为什么问如此显而易见的问题,可还是硬着头皮回答:“满盘皆赢啊。”
“那你说说看,为什么大则的这么大的窟窿为什么还没有堵上?为什么大则的边患依旧严峻?为什么每年的税收在不断的减少?大则一开始还能收上来千万,如今却只有三百万两?”
木匠皇帝的目光深邃。
是了,既然朕大赢特赢,为什么大则不仅没有好转,甚至反对的声音还越来越大了呢?
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皇帝不仅没有赢,反而输得一败涂地。
那一点点矿监税吏收上来的钱,不过是杯水车薪。
木匠皇帝甚至,节流是做不到的,只能开源,那么开源也不够怎么办?
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力感。
甚至自己的弟弟其实也不是很理解自己,而且还时常劝说他不要被那些宦官给迷惑了,要中用能臣、忠臣,甚至还引经据典,说得头头是道,一套又一套。
皇帝很无奈,自己成了事实上的孤家寡人。
他看着魏忠诚回答不上这个问题,便叹息一声,摆摆手。
“臣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