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既白站在郭灵旁边,那张软萌的脸在他眼里已经自动替换成了张开血盆大口的样子。
这小崽子吸了吸鼻子,准备开始他的固定台词。
“谢谢妈妈!”
纤细的烛火在蛋糕上孤零零地跳动着,许谦临觉得这好像死神对他竖起的中指。
他在脑中整理了一下三次死亡带来的信息:这一家人对蛋糕有一种莫名的抗拒,对于许谦临的问题,他们是不能说谎的,并且愿望是能都被实现的,逃跑和硬刚也都是行不通的。
那么他现在需要做的,是在这最后一次机会中找出这个诡异的家的漏洞。
“快许愿吧,儿子们。”许易明扶了扶他那永远反光的眼镜,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
所有的目光再次聚焦到许谦临身上。
那目光里有伪装的期待,有隐藏的贪婪,但在许谦临眼里表现出来的只有戏谑
他们似乎在等着看他这次又能玩出什么新花样,然后再次将他拖入绝望的深渊。
“希望每一天都是生日,我们永远不分开!”许既白说。
又轮到他许愿了。
许谦临知道这一次许愿的机会很重要,或许这就是他破局的关键。
愿望必须精准、致命,能扭转乾坤。
许谦临猛地抬起头,他的眼神中是一种洞悉一切的、近乎漠然的平静。
他直接看向郭灵,一字一句地,说出了他精心构思的、最后一个愿望:
“我的愿望是——”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不容置疑的力量,瞬间压过了所有的背景音,仿佛这个空间的规则本身在强制倾听。
必须许一个,有关于这个“家”的愿望。他心里如此想着。
然后,他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请制作这份蛋糕的母亲郭灵,首先品尝这份蛋糕。”
“然后,由父亲许易明,以及弟弟许既白,依次完整吃完各自面前的那一份。”
“并且,在你们全部吃完之前。”
“我,许谦临,将处于‘绝对安全’的状态。”
他知道,许愿让它们伤害自己是行不通的。先不说它们有痊愈的挂,这样的愿望指令也不符合这个诡异的家对于“美好”的期许。
静。
死一般的寂静。
歌曲旋律像是被凭空掐断。
天花板上那些挤作一团的气球仿佛都停止了微微的晃动。
空气凝固成了实体,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许谦临看见了郭灵精雕玉镯的脸上里第一次出现了近乎恐慌的情绪。
果然,蛋糕就是突破口!
许易明的镜片疯狂反光,几乎要燃烧起来,他身上的西装发出细微的、不堪重负的撕裂声,那股一直压抑着的、非人的气息开始不受控制地弥漫开来。装不下去了?
许既白更是夸张,他张着嘴,那句卡住的台词似乎噎住了他,让他发出“嗬嗬”的怪声,脸上那副天真表情彻底维持不住,只剩下一种茫然的狰狞。
“不……这不行……”郭灵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她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眼神求助般地看向许易明。
许谦临直视她:“为什么不行?”
“因为,这是妈妈用我们每一个‘人’身上的肉做的啊。里面也有她自己的肉。”许既白扭曲模糊的眼睛里竟有几滴眼泪。
他小心翼翼带着克制地抽噎着,但规则是无情的。郭灵的手,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地抬了起来。
她的手指颤抖着,抓住了那把塑料蛋糕刀。她的动作慢得像是在抵抗无形的巨力,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颜色暗沉的汗珠。
她切下了第一块蛋糕。正是那块最华丽奶油裱花的部分。
蛋糕被颤巍巍地送到她苍白的唇边。那甜腻的香气此刻仿佛化为了最致命的毒气,让她脸上的肌肉都在抽搐。
紧接着,许易明和许既白也各自吃下了那份蛋糕。
咀嚼的动作僵硬而剧烈。三人的喉咙艰难地滚动着,吞咽下去的那一刻,它们的身体猛地一颤,仿佛被无形的电流击中。
皮肤之下,似乎有无数细小的东西在疯狂蠕动、凸起,又平复,脸色在瞬间变得灰败,那精心维持的人形都显得有些不稳定了,边缘处甚至开始微微扭曲模糊。
“唉,谁叫你抹黑我妈呢。”许谦临看着眼前的“郭灵”,哀叹了一声,“我妈要是知道你假冒她还做了这么一份狗都不吃的蛋糕,干出的事一定会比我还狠的。”
蛋糕的表象已然碎裂,巨大的正在蠕动的肉块直击许谦临的眼帘,但他已经麻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