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秋霁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尖还残留着按和弦时的僵硬感,可此刻,那双手却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吉他的木质触感冰冷刺骨,硌得他手心发疼。
但他别无选择。
目睹至亲之人尸首分离这一幕太过沉重,他不能做到眼睁睁地看着。
哪怕他知道这或许只是一个梦。
哪怕他知道自己的父母早已死去。
指尖再次落下,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不再回忆过去,把全部精力都集中于这次弹奏。
为什么会没有声音啊……
弹错的标准又是什么?!!
他只能通过手指按压琴弦的触感,通过琴弦细微的振动,来判断自己是否弹对了和弦。
每一个音符都像是在刀尖上行走,每一次拨动都伴随着心惊胆战。
他不知道自己弹了多久,只觉得时间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漫长。客厅里静得可怕,只有他自己沉重的呼吸声。
“错了。”
伯父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判决。
“哪里错了……?”路秋霁很想开口问,但是他发不出任何声音,一如这把失真的吉他!“你快说啊,我哪里错了,说了我才能改啊……”他在心里哀求着,毫无平日里那个欠揍又闹腾的模样。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
只见父亲的身体突然以一个极其诡异的角度扭曲起来,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弯折。
骨骼碎裂的清脆声响,在这死寂的客厅里显得格外刺耳。
父亲的身体像一个被折断的玩偶,从腰部弯折成九十度,头部沉重地垂落,撞在地毯上,发出闷响。
他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呻吟。
对啊,爸爸已经死了。
但是他现在看着他又死了一次。
按理来说,身体被折断这一过程时间不会很长,可路秋霁却觉得每一帧都被给了特写,又漫长又清晰。
果不其然,不出几秒,爸爸的身体就像妈妈那样恢复原状,再不见一点伤口。
但他们仍然被镣铐禁锢着,苍白的脸上无一点血色。
“继续。”这一次是伯母的声音。和伯父不同,她的声音噙着浅浅笑意,就好像父亲的死对她来说根本无足轻重。
他好想放弃。
他在学校里待的好好的,为什么突然就出现在了这里?
为什么看着他长大的伯父伯母此时如同没有感情的恶魔?为什么他日思夜想的父母成了裹挟他的人质?
被人掐着脖子踟蹰行走的滋味,真不好受。
然而,就在这无边的绝望中,一个微小的、几不可查的细节瞬间吸引了他涣散的目光。
墙上挂钟的分针和秒针的走动,并不是平常那样的顺时针方向。
相反,它们以一种看似毫无规律的方式摇摆、震颤着。
等等……时间?
一个荒谬的念头击中了他:为什么每次“死亡”和“复活”之间,时间流逝的感觉如此怪异?这个空间连折磨人都要遵循某种刻板的规则吗?
这个想法像一根细针,刺破了他绝望的脓包。
他第一次,不再只是为了正确的弹奏,而是为了验证,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观察,拨动了琴弦。
他死死地盯着挂钟。
第二十三次错误,母亲被勒死,从宣判到死亡降临,挂钟的秒针颤抖着跳动了约1.7格。
第二十四次错误,父亲被焚烧,间隔约2.1格。
第二十五次,母亲被利刃贯穿,1.9格。
第二十六次,父亲被撕裂,2.3格。
他敏锐地捕捉到,尽管单次时间有微小波动,但惩罚的降临,存在一个极其短暂但相对稳定的延迟!
而惩罚方式越复杂,所需的渲染时间就越长!
这个空间的规则之力并非无所不能,它需要响应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