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飞抬眼看着他,默然无语,但脸上却有了视死如归的光辉。
“拿来吧。”介之前行一步,脸上已经不再有师兄的温和,表情和说出的话一般冷硬,“我可以饶你不死。”
“哦?师兄真是仁慈。”张飞冷冷笑起来,双手撑着身体,懒懒的坐着道。
“不用和我拖时间,你的同伴来不了了。”
介之眼神阴冷,慢慢的走了过来,“和你欺师灭祖相比,我的确要仁慈很多。”他点破张飞拖延时间的计谋,自己却好整以暇的说起话来。
“是么?那你师傅杀我师傅呢?也算仁慈?”张飞索性豁出去了。
“他和你一样欺师灭祖。”
介之冷笑,“血羽盟是个什么东西?吉福堂百年基业,岂能拱手送人。”
他顿顿,“而且那是上一代的事情,你杀了师傅,已经报了仇了。”
他慢慢的抽出腰间的长剑来,距离张飞已经不足一丈,“现在轮到我报仇了。”
他一步步的走上来“你居然联合外人来杀自己的同门,真是可耻!”
这句话说完,他已经走到张飞身前三尺,手臂递出,剑尖顶在她水果前,冷冷道:“今日我便清理门户,就像我师傅对你师傅那样。”
张飞将手按在怀中那个硬硬的物事上,冷冷笑道:“刚才不是说不杀我?”
“我改变主意了。”介之狞笑,“你知道,堂主要改主意,总是很容易的。”他抬起头,用目光扫视了一下围在张飞身边的四个人,“不信你问问他们。”
张飞冷笑,“一群行尸走肉!”她仰起脖子,瞪着介之,冷冷道:“来吧,痛快点儿。”
“如你所愿。”介之也冷冷笑着,手中长剑递了出去。
剑尖如电而来,张飞满意的闭上眼睛。
得来这个结果,也算满意了。
和尚,无忧公子,段张飞虽负所托,但并不遗憾,她在心中念出了这句不像悼文的悼文。
可是那一剑却不曾如想象的那般刺入血肉中来,张飞念完这段悼词,便听见了长剑震动发出的嗡嗡声,然后一片轻盈的物事划过她的下巴,落到她按着沉木令的手背上。
张飞睁开了眼。
介之面色古怪的站在她面前,长剑偏到一边,剑锋闪动,月光在上面流转。
她低下头,发现落在自己手背上的,是一截只有两寸来长的芦苇杆。
悚然转头,张飞便看见一个苗条的身影站在左边的芦苇尖上——她是真的站在上面的,两根芦苇在她脚下。
随着江风微微起伏,而那人也随着芦苇来来回回的飘动,这样的轻功,江湖上能做得到的不少,但能如此飘逸的,绝对不会超过三人,而这些人里,只有一个女人能做得到。
胤无虞!
可是眼前的这个女人却和张飞想象的相去甚远,在她的想象里,这个以流云袖声震天下的女人,不管什么时候都是长裙曳地。
云袖飘飞的仙子形状,可是现在这个女人却穿着一件普通的农妇衣服,不要说云袖,手上连一条使流云袖要用的丝绦都没有。
可是即便是这样一身粗布衣服,还是让这个站在芦苇尖上的女儿容光绝世,飘逸得让人不敢逼视。
“你是何人?”介之朗朗开了口,“这是我吉福堂的家事,还请前辈不要插手。”
那女人在芦苇叶上飘着,闻言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才几年时间,已经有人叫我前辈了么。”她声音轻柔,悠悠叹道。
“据我所知她不是你吉福堂的人。”她感慨完,指了指地上出神的张飞,语调轻柔的道。
“在下吉福堂主介之,地上的这个人叫段张飞,是我吉福堂的叛徒,还请前辈明鉴。”介之不亢不卑,依旧称她为前辈。
“你是堂主?”那女人的声音里充满了疑问,“我记得吉福堂是李炜鑫李老先生在主事,怎么换成了你?”
“李炜鑫是我师傅,是被这个叛徒勾结外人所杀。”介之剑指张飞,大声道。
“哦!那就是了。”芦苇上的女人喃喃,“这世上能杀得了他的,李炜鑫也算得上一个。”
“抱歉,我本来不该管你吉福堂的家事,可是我受人所托,要护这位姑娘周全。”
女人喃喃自语之后,提高了声音道:“我受人所托的时候,那人说这个女孩已经不是吉福堂的人。”她转向张飞,柔声问道:“此事可属实?”
张飞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