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脉溯源追漠北,凤印暗动藏杀机
南城乱葬岗一战,九龙炼魔的余威如同无形的寒潮,席卷了京城每一个阴暗的角落。往日里那些若有若无、蠢蠢欲动的邪异气息,在这一夜之后,如同被沸水浇过的蚁穴,骤然销声匿迹,藏匿得无比深沉。整个北京城,陷入了一种诡异的、风雨欲来前的死寂。
西郊那处隐秘庄园,此刻已人去楼空,只留下些许来不及彻底抹除的邪法痕迹,以及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尽的、混合着血腥与狼骚味的淡淡邪气。祭司乌尔翰在血狼之灵被反掌覆灭的瞬间,便已知事不可为,果断舍弃了这处经营不易的据点,带着核心教徒,如同受伤的恶狼,遁入了更深的黑暗之中,踪迹难寻。
然而,有些东西,并非想抹去就能彻底抹去。
东宫静室之内,胤礽盘膝而坐,双眸微阖,并未因昨夜的赫赫神威而有丝毫得意。他的神念,如同最精密的织网,正以自身为核心,缓缓梳理、感知着龙脉之中残留的异种气息。那“血狼之灵”虽被净化,但其召唤仪式引动的邪力,以及乌尔翰等人长期在此活动留下的印记,如同投入清水中的墨滴,虽被稀释,却仍有细微的痕迹,缠绕在龙脉的某些细小支流之上。
“溯源……追本……”
胤礽心中默运玄功,体内那融合了国运、龙气与九龙护主之力的全新力量,如同温和而浩荡的潮汐,与整个北京城的龙脉共鸣。他摒弃了所有杂念,心神彻底沉入那浩瀚无尽的山河地气之中,捕捉着那一丝与中原龙脉格格不入的、充满了草原苍凉与狼性暴戾的异种气息。
这并非易事。漠北与京城相隔数千里,气息缥缈微弱,如同风中游丝。若非胤礽此刻对龙脉的掌控力大增,若非那黑狼萨满教的活动确实剧烈地干扰过龙脉,他绝难做到。
时间一点点流逝,静室内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胤礽的额头,渐渐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这是心神极度消耗的迹象。
不知过了多久,他紧闭的双眸猛地睁开,眼底深处,那暗金色的漩涡急速旋转,仿佛穿透了无尽的空间阻隔,锁定了一个模糊而遥远的方向!
西北!
并非正北的蒙古草原,而是更偏向西北,带着一种大漠独有的荒芜与死寂之气!那气息苍凉、古老、暴虐,隐隐汇聚成一个模糊的、仰天咆哮的巨狼轮廓!而在这巨狼虚影的下方,他感知到了一片奇特的地域,那里龙脉之气稀薄近乎于无,大地之下却仿佛蕴藏着一条沉睡了万古的、充满了毁灭与死亡力量的……“邪脉”?!
“原来如此……难怪能培育出这等邪教,竟是以邪脉之力,滋养狼神魂种……”胤礽眼中闪过一丝明悟,更添几分凝重。这黑狼萨满教的根基,比预想的还要棘手。那片邪脉之地,对他这龙脉执掌者而言,无疑是极大的克制与险地。
“准噶尔……噶尔丹……”他低声念出这两个名字,那西北方向,正是准噶尔部活动的核心区域!一切线索,似乎都指向了那个雄踞西北、一直对大清虎视眈眈的蒙古枭雄。
就在胤礽以龙脉溯源,锁定漠北邪教老巢大致方位的同时,紫禁城的另一角,延禧宫内,却是另一番光景。
殿内熏香袅袅,气氛却低沉压抑。惠妃那拉氏坐在梳妆台前,望着铜镜中自己依旧保养得宜、却难掩眼角细纹与眉宇间忧色的面容,手中紧紧攥着一方素白的手帕。昨夜南城的动静,以及今日宫中隐隐流传的关于太子“引动天威”、“镇杀妖邪”的模糊传言,像一根根毒刺,扎得她坐立难安。
“娘娘,”心腹大宫女悄步上前,低声道,“打听清楚了,皇上昨夜呕血后,虽经太医施救暂时稳住,但脉象……据说是油尽灯枯之兆,全靠参汤吊着一口气。太子……太子今日并未去乾清宫请安,一直待在东宫。”
惠妃的手猛地一紧,指节泛白。太子越是沉静,她心中越是没底。那个她曾经并不如何放在眼里的嫡子,如今竟变得如此深不可测,手段通神!若皇上此刻真的……那这大清江山,还有谁能制衡得了他?她的胤禔,又该如何自处?
强烈的危机感与不甘,如同毒蛇啃噬着她的心。她不能再坐以待毙!
深吸一口气,惠妃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她起身,走到内室一个隐秘的紫檀木匣前,用贴身收藏的钥匙打开,里面并非金银珠宝,而是一枚以凤鸟为钮、色泽温润却隐含威仪的玉印——那是她晋封惠妃时,太皇太后所赐,代表着内宫部分权柄的“凤钮副印”。
她取出印玺,铺开一张特制的、带着淡淡花香的信笺,沉吟片刻,以簪花小楷快速书写起来。信中并未直言什么,只是以关怀皇子、询问边关近况为由,语气温和,一如寻常母亲对儿子的惦念。
但写完信后,她并未立刻封缄,而是拿起那枚凤钮副印,在印泥上轻轻蘸取,然后,极其小心地、在那信笺末尾空白处,一个看似无意留白的位置,印上了一个清晰却不易引人注目的侧印!这并非完整的玺印,更像是不小心沾染的痕迹,但其独特的印文和位置,对于特定的接收者而言,却代表着截然不同的含义——事态紧急,速做决断!
“将这封信,以最快的速度,送往直郡王府,务必亲手交到王爷手中。”惠妃将信笺封好,递给心腹宫女,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奴婢明白。”宫女接过信,贴身藏好,匆匆离去。
惠妃看着宫女离去的背影,身子微微晃了一下,扶住桌沿才站稳。她知道自己这一步走得极其凶险,一旦被察觉,便是万劫不复。但为了儿子,为了那可能的滔天富贵,她不得不铤而走险。太子的锋芒太盛,若再不联络胤禔早做打算,只怕将来……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她望向乾清宫的方向,眼神复杂,既有对皇帝病情的忧虑,更有对未来的恐惧与一丝疯狂的期盼。
……
直郡王府,书房。
大阿哥胤禔接到母亲密信,看完内容,又仔细端详了那个不起眼的侧印,眉头紧紧锁起,脸上横肉跳动,显得烦躁不已。
“太子!又是太子!”他低声咆哮,一拳砸在紫檀书案上,震得笔架乱晃,“装神弄鬼!什么龙脉守护!定然是修习了什么妖法!皇阿玛病重,他不想着侍疾尽孝,却在东宫弄这些玄虚,其心可诛!”
他在书房内来回踱步,像一头被困的暴躁雄狮。惠妃信中的暗示他看懂了,这是让他早做准备,预防太子趁着皇阿玛病危,行那篡逆之事!可是,如何准备?太子如今声势日隆,连老四那个冷面阎王都似乎倒向了他,自己手中虽有些兵权,但在京城这地方,没有皇阿玛的圣旨或是监国太子的谕令,他寸步难行!
“王爷,稍安勿躁。”一旁的心腹幕僚见状,低声劝道,“太子虽有异象,但毕竟年轻,根基尚浅。如今皇上只是病重,并未……我等切不可自乱阵脚,授人以柄。眼下当以静制动,暗中联络各位支持王爷的宗亲大臣,密切关注乾清宫动向和太子的一举一动,方为上策。”
胤禔喘着粗气,努力平复心绪,他知道幕僚说得有理,但心中的焦灼与对太子的嫉恨却难以平息。
“还有,”幕僚凑近一步,声音更低,“西北军报,噶尔丹近来似乎又有异动,频频挑衅。王爷或可在此事上做些文章……若是能拿到出征的差事……”
胤禔眼中精光一闪!不错!若能离开京城这是非之地,手握大军在外,无论京中如何变化,他进可勤王,退可……自保!甚至,有机会与那些一直暗中与噶尔丹有所往来的“朋友”们,谈些条件!
他重新坐回椅中,手指敲击着桌面,脸上露出一抹狠厉与算计交织的神色。
“你说得对……是得好好谋划一番了。这京城的水,既然已经浑了,那就不妨……再浑一些!”
暗流,在太子胤礽以雷霆手段暂时肃清邪祟之后,并未平息,反而从玄异之争,转向了更为诡谲莫测的朝堂与宫闱。一张无形的、由野心、恐惧与利益编织而成的大网,正在这帝国的权力中心,悄然张开。而网的中心,赫然便是那看似平静、却已牵动天下风云的东宫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