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指尖,还残留着扫帚柄上传来的,刺骨的冰冷。
可她的心头,却像是被投进了一颗小小的石子,一圈一圈地,荡漾开一抹异样的暖流。
这股暖流,驱散了些许寒意,却也带来了更多的困惑。
他为什么……要跟自己说那句话?
傍晚,雪停了。
秦淮茹趁着贾张氏睡午觉的工夫,把小当和槐花叫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她从床底下,小心翼翼地摸出几张皱巴巴的纸。
那是她从厂里垃圾堆里捡回来的,废弃的设备图纸。纸张很大,背面是空白的。
她把图纸铺在小炕桌上,就着昏暗的煤油灯,拿出半截铅笔。
“来,小当,槐花,妈教你们认字。”
她拉过两个女儿,脸上露出了难得的温柔笑容。
她不能让自己的女儿,像自己一样,一辈子当个睁眼瞎。
“这个字,念‘天’,就是我们头顶上的天。”
“这个,是‘地’,就是我们脚踩的地。”
她握着女儿们的小手,一笔一划地,在图纸的背面,写下最简单的汉字。
两个孩子学得格外认真,稚嫩的小脸上,满是求知的渴望。
昏黄的灯光下,母女三人的身影,构成了一副无比温馨的画面。
秦淮茹看着女儿们专注的样子,心里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和希望。
或许,这就是她在这苦难的生活里,唯一的慰藉了。
这间小小的屋子,仿佛被昏黄的灯光和母女三人的温情给填满了,隔绝了外面所有的寒冷与恶意。
秦淮茹的心里,涌动着一股从未有过的暖流。
她不是在教女儿们认字,她是在为她们,也为自己,亲手编织一个未来。一个不被人欺负,能够自己看懂布告,自己看懂信件,自己看懂说明书的未来。
一个,能把命运攥在自己手里的未来!
“妈,这个字好难写。”小当皱着小眉头,手里的半截铅笔头怎么也不听使唤。
“不难,你看,先写一撇,再写一捺,这就是个‘人’字。”秦淮茹握着她的小手,耐心地引导着,“小当是人,槐花是人,妈妈也是人。咱们都要做个堂堂正正的人。”
“堂堂正正的人!”槐花有样学样,奶声奶气地重复着,声音清脆响亮。
然而,这片刻的温馨,却像阳光下的泡沫,脆弱得不堪一击。
“大半夜的不睡觉,嘀嘀咕咕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一声尖利刻薄的叫骂,像一把淬了冰的锥子,猛地刺破了这层温暖的薄膜。
房门“”的一声被粗暴地推开,贾张氏那张肥胖而扭曲的脸,出现在了门口。她睡眼惺忪,满脸的起床气,眼神里带着一股子抓到贼似的凶光。
显然,是槐花那一声清脆的童音,惊扰了她的好梦。
屋子里的气氛,瞬间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