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荣耀,像一顶沉甸甸的帽子,扣在了贾家的头上,也像一根无形的鞭子,抽在了院里所有人的心上。
王主任前脚刚走,后脚院子里就炸了锅。
那是一种压抑着的,不敢高声,却又无处不在的议论。
“十斤棒子面,五块钱!我的天爷,街道办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吗?”
“什么叫良好表现?不就是会抱大腿吗?那个何顾问,我看跟她秦淮茹,就是不清不楚!”
“小点声!你不要命了!人家现在是榜样!是街道办亲口封的!”
“榜样?呸!寡妇门前是非多,这老话还能有错?我看这院子,迟早要被她搅和得乌烟瘴气!”
这些酸得倒牙的议论,像苍蝇一样,嗡嗡地,在院子的各个角落里飞舞。
二大爷刘海中,黑着一张脸,一言不发地回了屋,“砰”的一声,把门摔得震天响。屋里很快就传来了他压抑着的咆哮,和他老婆子的哭嚎声。他今天,算是把脸丢尽了。不光没能把贾家怎么样,反而成了人家秦淮茹登上“榜样”宝座的垫脚石。
三大爷阎埠贵,则是推了推自己的老花镜,眯着眼睛,看着贾家那扇紧闭的门,心里的小算盘,打得飞快。
这贾家,是真要起来了。秦淮茹有何顾问撑腰,现在又得了街道王主任的青眼。以后这院里,怕是要变天了。自己是不是……也该换个姿态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总想着占人家那点小便宜了。万一哪天,这秦淮茹真成了个人物,自己也好攀点交情。
而傻柱,他没有回屋。
他就那么直愣愣地,站在院子中央,看着刚刚抬进来的,那个崭新的,刷着绿漆的垃圾桶。
那个垃圾桶,那么新,那么刺眼。
它像一个巨大的嘲讽,在无声地告诉他,他所做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可笑,那么的无用。
他掏心掏肺地对秦淮茹好,接济了她家多少年?他以为,他是秦淮茹唯一的依靠。
可现在,人家根本不需要他了。
人家有何顾问,动动嘴皮子,就能解决他想都不敢想的问题。
人家有街道王主任,亲自上门,送钱送粮,还要把她树立成榜样!
而他傻柱呢?他算什么?
他就是一个厨子,一个被人当枪使的傻子!
一股巨大的,从未有过的失落和愤怒,像决堤的洪水,瞬间淹没了他。
他想冲过去,问问秦淮茹。
秦姐,你还记得我吗?你还记得是谁,在你家快要揭不开锅的时候,给你送去白面馒头吗?你还记得是谁,在你被许大茂欺负的时候,替你出头打架吗?
你怎么能……怎么能就这么忘了!
可他的脚,却像灌了铅一样,一步也挪不动。
他知道,他没资格去问。
人家秦淮茹,从来没有亲口承认过什么。一切,都是他的一厢情愿。
傻柱的眼睛,慢慢地,红了。
他转过身,一步一步地,走回了自己的屋子。那背影,说不出的萧索和落寞。
院子里的人,看着傻柱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这傻子,是彻底没戏了。
而屋子里,棒梗的心,却像是被那五块钱和十斤棒—子面,给烧得滚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