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话出,凡星和邹瑶都噤了声,果然是公主,出口成文,几句话她就是单单听着都未能明了其中含义。
琼英温恭自虚,像是说错了什么一般又道:“琼英才疏学浅,不知墨公子的名字是否还有其他的含义?也可说与琼英听上一二。”她微微颔首,眼神却一刻未离墨流尘,见他翠墨衣袖低垂,拢着玉笋的手臂,纤长干净的指节更是使她心中暗自生叹,此人竟无半点瑕疵,世间怎会有如此完璧之人?......
墨流尘立在顾凡星身后侧,似乎多说一句话都是天大的罪过,他没有在意琼英客套之言,仍旧与世隔绝挂着冰面一言不发。
气氛有些凝滞,凡星立刻道:“还能有什么意思,他一介粗人哪能像公主一样博学!”
“墨公子像是不太喜爱说话?”琼英终于忍不住疑问。
不想此言刚出,墨流尘便立石倾碎,靠在顾凡星身边低语:“不是要去寻张大头二人,站在这里做什么?”声音柔缓低脆,每一个字都击在琼英心里,叫她痴醉。
凡星自是看出琼英一反常态,但只当琼英出府不久认识新朋友有些新奇,也未想到他处,可是墨流尘倒像个狗皮膏药似的,自从花牢出来之后,他对自己更是粘了三分。
如此场合下,数双眼睛瞅着自己,凡星有些难堪,她往一旁躲了躲不悦道:“你好好站着,离我这么近做什么......”
说着凡星随即对公主和邹瑶报上自己离府的缘由:“方才家中有些事情,我回去处理了一番,墨公子的两个朋友许久未归,我怕他二人不识路,便出来相寻,寻到后,这就即刻回府。”
“墨公子住在你家里?”琼英好奇打问。
“正是,他家在外地,来这里......来这里......”凡星结舌,她确实不知如何告诉他人墨流尘呆在自己家里究竟为何。
邹瑶见她为难忙道:“墨公子是顾爷爷给她说的夫婿”
琼英呆了呆表情......夫婿?对,之前邹瑶与她提起过,凡星虽然否认但当时也看得出她并不排斥,两个人果真是有婚约在身?想到此处琼英心下黯然,她只顾迷失在墨流尘仙颜之中,却把他二人之事忘了个干净,此番回过神她却莫名有了郁结。
凡星闻言急忙驳道:“那是我家老爷子瞎胡闹,墨公子和我只是朋友而已。”
话毕她笑着侧头看向墨流尘,不想他正冷着一张石头脸,凶神恶煞盯着自己,双眼黑眸像是一张捕虫的织网覆在自己周身。
凡星心中“咯噔”一下,随即回过神骂道:“你这么瞅着我做什么?”
墨流尘不再作声满脸都挂着不悦。
二人你来我往叫琼英微微敛了笑意,她目光泼洒在墨流尘身上,从方才见面到现在一直未曾离开,她在此人面前竟然像丢了魂魄一般,直到突然天空划过一声凄厉的叫喊才让她从恍惚间走出。
“走水了!走水了!大家快去帮忙啊!”
听到声音,一众人等皆向叫喊声看去,果真看到城西浓烟腾起,隐约有烘烘火苗窜出,凡星忽然大叫一声:“不好!”未跟众人招呼便拎起衣摆向着火的地方奔去。
墨流尘看向火光冲天的屋顶瞬时也变了脸色,他轻抬脚跟,借力一蹬纵身起跃揽着凡星的腰便御风而去,不等凡星反应二人已然抵达。
琼英见墨流尘轻功如此了得不由的更增了五分欣赏,随即带着邹瑶亦是跟了过去。
浓烟滚滚,天昏地暗,只听得风声火声啸啸吼吼不绝于耳,热浪裹挟着救火的每一个人,蒸烤的众人面辣耳烫。
凡星与墨流尘方才到了跟前均是大惊失色,二话不说冲进起火的院中查看情况,只见邻里皆拎着自家水桶一桶一桶泼向熊熊大火。
“阿蛋呢?你们看到阿蛋了吗?”凡星一把拽住一个救火路人急问。
路人满面被熏得漆黑哭咧咧喊着:“人还在里面呢,快点救啊!”说着,一把挣脱开凡星去取水。
凡星一听周身汗毛竖起,她二话不说欲往火势汹汹的屋里冲,墨流尘立刻拦下她道:“我去,你在这里等我!”
“我也要去,阿蛋还在屋里!”
“我的武功比你高,我自会把他救出来,你若进去岂不是添乱!”说着墨流尘轻轻推了她一把,转身投入火海。
“墨流尘......”凡星口中呢喃着,呆呆看着那墨衣之人背影与暗红的焰火融为一体。
蒙蒙昏昏一片混沌,不见往日安祥屋舍,处处飞尘浓烟,火星如那魔鬼一般吞噬着屋内的一切,墨流尘立在一处快要断裂的屋梁之下静静聆听屋内动静,忽然隐约听见左边屋内有气若游丝的呼吸声,他飞身而起越过地面燃烧的残木,轻轻巧巧落在声音处。
只见正在燃烧的卧榻边缘,阿蛋顶着乌焦的乱发,眼上刀疤火红狰狞,另一只眼猩红诡异像是要凝出鲜血来,火光焦灼,热浪滚滚扑面,他却像是没有知觉一般一手揽着胡嫂,一手抓着胡大胆的手腕,满面凄厉绝望,如同坐在地狱中的魔王等待发号施令毁天灭地......当下一切在他的衬托下都显得万籁沉寂。
他悲愤异常,用力摇晃着身子像是着魔一般,嘴中念到:“扫除群邪保平定,杀灭四方反天地......扫除群邪保平定,杀灭四方反天地......”
反复几次,他竟周身生出一股邪风,搅的黑烟平地旋起,火势更加猛烈异常。
墨流尘见阿蛋奇怪,但危急时刻容不得他停留,就在烧透的屋梁坍塌之际,墨流尘急忙从内里运送出一股真气,他双手划出一轮耀眼炽白光圈,面上无半分神色,光圈映射下屋内焰火霎那失了色彩,他气灌乾坤周身寒气逼人,火苗节节后退,忽然他抬手将真气打向四周,只听“咔咔喳喳”几声,屋内竟然瞬间被冰冻起来,火焰顷刻间全部覆灭。
此番动作只在须臾之间,当阿蛋看到他时,屋内的火光已经被尽数扑灭,阿蛋收敛了狠辣表情呆呆的看向立在自己不远处的墨流尘,泪水霎时间夺眶而出,熏得干裂的喉咙里嘶嘶哑哑硬生生喊出了几个字:“神......仙......哥......哥!”
声音悲恸欲绝,似是天地哀嚎不绝于耳,方才还执拗妖魔的表情此刻已经是痛到极点化为悲愤,他昂着头探着瘦弱的身子开始不断呼唤:“神仙哥哥......救救他们!救救他们啊!”嚎声穿透胸腔,凄厉穿过墨流尘的双耳。
他颤抖的手下胡大胆和胡嫂早已口鼻黝黑,面色青紫没了气息,最后的一刻胡嫂手中还捏着给阿蛋缝制的新鞋,鞋上歪歪扭扭绣着一个“月”字,阿蛋浑身颤抖,泪水从面上流下印出两道黑色浊迹,胡大胆的手软塌塌从阿蛋手中滑落,阿蛋忽然惊惧不已急忙寻到他的手紧紧抓在手中,仿佛忘记了身边之人早已与自己阴阳两隔。
悲风从地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