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荷拿着件斗篷上前,“主子想什么呢”
步凉讷讷的偏头看了看她,茫然的答道,“在想,我会因为什么原因而放弃掉自己的姓氏。”
西荷舔着干涸的嘴唇苦涩一笑,“您心里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她牵起斗篷覆在步凉的身上,叹道,“到底是谁让您有了这样的想法,难道这不就是原因吗。”
“西荷可是我”
西荷摇头笑了笑,“别看您总是玩着花样戏耍别人,但其实您是一个认死理的人。就我瞧来哪怕是那神棍都是比这个睿王好的,但偏偏就是一年前那时的您遇上了他,也是巧,终究是孽缘,一物降一物吧。其实这才是主子您该有的人生。”
说及此,宋西荷忍不住撇过头抹了抹尚未流下的泪水,“我也是想明白了哪怕心里受累,总比您整日整日的站在刀尖上过日子的要好。今日,睿王敢在大周皇帝面前保下您,也说明他有心,女人就该踏踏实实找个对自己好的人。”
步凉笑着垂眸,无奈道,“可他并非只对我一人有心。”
“嗨,就傅曲意那小婊子奴婢可不信您若真要跟她过招,会玩不死她您也就是怜香惜玉的死德性,不愿跟女人见识。”
宋西荷当真是宋西荷,总能让步凉在心绪繁杂之时会心一笑。到底是这一日发生了太多令步凉始料未及的事情,包括萧临的情,自己的心。
就在旁人都在夜里安歇的时候,锦轩宫的天牢里并没有歇着。
第二日的大周朝堂上就呈上了步文儆俯首认罪的画押,步文儆自称为大宛细作十年,府中之人均不知晓,揽其罪责于己一人,求萧正孝宽恕族人。然而,萧正孝还是判其一日后五马分尸之刑,除已嫁入皇家的步凉以外,其余九族之人斩立决。
仅仅一日,从密告、下狱、查抄府邸最后定罪,怕是史上最为迅捷的侦破了吧。
萧临在夜里接步凉入宫。也是,父亲死前做女儿的总归是要见上一面,步凉自当要去天牢见步文儆最后一面。
许是知父女之间有话要说,萧临清了步文儆牢房周边的所有狱卒,自己也在外面等着。
步凉依然是罩着黑色的斗篷佝着身子进了低矮的牢门,见到一夜受尽酷刑苍老十年的步文儆。或照以前的性子,步凉或许会眼不带眨的赞赏对方做得不错,而今竟只能偏头避其凄楚的眼神,当真不知该说什么好。
步文儆低头叹了叹,“小主子,属下临死前尚有一事求您成全。”
“属下肯请小主子放小女步凉一条生路。”
“哦”步凉不以为意的挑高眉梢不解道,“步大人说的这是的哪里话。我从未见过你的女儿,怎会不给她生路呢。”
“当初小女自私掳劫了小主子,而小女的容貌只有属下这当爹的和贴身丫鬟碎玉知晓,所以小主子一直留着碎玉不就是为了找到小女吗。”
这不是反问,是肯定。
步凉说的没有错。上官贾士看人的眼光奇准无比。步文儆是她爹放在大周的一枚重要棋子,三十年里能从默默无闻的书郎做到大周朝的二品尚书,纵然大周朝堂局势变幻,他皆能独善其身,最终还能让萧正孝选中他的女儿作为睿王妃,可见其人的本事。
但,被人猜中心思心情自是不大好的,所以步凉扫了扫裙摆坐上边上的草垛子,翘脚带着阴鸷的笑意反问,“步大人看我像是这么小气的人吗。”
步文儆思酌良久。突然抬首正色道,“即便属下在大周多年,姜国坊间的大小传闻也是有所了解的七爷您,岂会是个随便让人算计的人。”
笑意尽敛,冷眸而视。
步文儆在杀意里镇定自若的跪了下去,“一年前主上来信,属下在见到您之后便知,您离开大周之日必是属下入黄泉之时。然而。这一年多来属下仍然竭尽心力全心全意辅佐您,如今被人陷害属下也定会悄悄的带走所有的秘密,只盼您看在属下忠心为主的份上,饶小女一命。”
“步文儆,你这是在跟我谈条件吗。如果我不答应呢。”
步文儆惨然一笑,漠然道,“七爷您不答应,属下又能奈您何呢。毕竟,天下谁又会信上官遥君是个女子呢。”
步凉倾着身子凑上前冷哼,“我倒以为你会以此要挟一番,刚刚我还在想到底要如何教训你才好。步文儆,你这是在乞求我的同情心吗。”
他笑着微微摆首。“同情心撑不起上官家。主上大抵也没教七爷这个。”
倒是个明白人。
步凉不,应说是上官遥君重新坐直了身子,睨眼看着他道,“何必非得要我一句承诺。就如你自己所言,我随意应付你一句,待找到了你女儿,我要做什么,你还能奈我何。”
“平安侯。”步文儆接下话,“属下知道,平安侯的生母乃夫人生前贴身丫鬟瑾娘,也是知道七爷真实身份的其中一人,因其临终前的嘱咐,七爷便能不顾主上命令来到大周护其子平安侯周全。由此可见七爷您是重信守诺的人。就当宽属下一份心,望七爷成全饶小女步凉贱命一条。”
上官遥君慢慢站起身来,侧首看了看窗口的月色,时辰怕也是差不多了。
沉声一叹,“我会饶你的女儿步凉不死。安心上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