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添油加醋,只是平铺直叙。
可越是这样,那股压在人心头的沉重,就越是真实。
书房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只有烛火偶尔发出的“噼啪”声。
“你想我怎么做?”许久,刘敬文才开口。
“三日后公审,我希望敬文兄能去。”陈望看着他,“你我,还有城中所有尚存一丝读书人血性的同道,都去!”
“我们不闹事,不喧哗,就坐在那里,看着!”
“我们要让李家看看,读书人的眼睛,还没瞎!”
“要让王县令知道,他不是一个人在审案!”
刘敬文端着茶杯的手,微微颤抖。
他看着眼前这位老友,看着他布满血丝的双眼,看着他那张因愤怒和奔走而涨红的脸。
他知道,陈望说得轻巧,可真要坐到那公堂之上,就等于彻底站在了李家的对立面。
李家在青阳县,就是天。
与天为敌,后果是什么,不言而喻。
“陈兄,你可想清楚了?”刘敬文的声音很沉,“你我都是一把年纪的人了,何苦再去趟这趟浑水。李家……我们惹不起。”
“惹不起,就看着一个大好前程的年轻人,被他们当成猪狗一样宰了?”陈望反问,声音陡然拔高,“惹不起,就任由他们把黑的说成白的,把我们脚下这片土地的王法,踩在泥里?”
“敬文兄!你忘了二十年前,我们同窗苦读,为何考取功名?为的,不就是‘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吗!”
“如今太平与否,我等管不了。可一个学生的性命,一方土地的公道,就在眼前!若我们连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还读什么圣贤书!还做什么读书人!”
“不如回家抱孙子,当个睁眼瞎的富家翁算了!”
一番话,掷地有声。
每一个字,都像针,扎在刘敬文的心上。
他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最终,长长地叹出一口气,将那杯已经凉透的茶,一饮而尽。
“好!”
他重重放下茶杯。
“三日后,我随你同去!”
“城西的张夫子,城北的孙秀才,他们虽无功名,却也都是硬骨头,我明日一早,便去寻他们!”
“李家是天?我倒要看看,这青阳县的天,到底姓不姓李!”
陈望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
他站起身,再次对刘敬文深深一揖。
“多谢。”
……
离开刘府,陈望没有回家。
他提着一口气,又敲响了城东富商,赵万金的府门。
赵万金早年得过陈望的指点,生意才走上正轨,一直对陈望心怀感激。
可当他听完陈望的来意后,那张富态的脸上,写满了为难和恐惧。
“陈夫子,您……您这不是为难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