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珞淡淡笑道:“唐公子过奖了,你我二人还分什么彼此,石某这些年也是获利颇多,这还不是托了唐公子的福,我们大家互惠互利,这钱才赚的长久。”
“对对对,一天的生意不叫生意,长长久久才能财源广进。”
两人相视一笑,仰头饮尽杯中酒,随后唐公子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将这蜀地的风土人情,乡野轶事一一讲来,随后又问杨珞:“石公子,这次要在此停留几日?蓉城可是天府之地,水土养人,若是不急着赶路,不妨在此游览一番?”
杨珞微微颌首:“在下正有此意,这些年来每次都忙着谈生意,还从未四处游玩过,此次正好有些空闲,打算四下走走看看。”
“如次甚妙,蜀地人杰地灵,历代遗迹颇多,名山宝刹数不胜数,石公子定当不虚此行。”
杨珞点点头,随后话锋一转,叹息道:“可惜贵帮主日理万机,脱不得身,不然我与贵帮主一同游历名山名川,把酒言欢,将来说起来也是一段佳话。”
“哦?石公子打算见我家帮主?可是有事要相商?”唐公子疑惑道。
杨珞缓缓说道:“当年我们老堂主掌印时,曾有幸与贵帮主见过一面,后来每每提起,对贵帮主赞不绝口,令石某心生仰慕之情,一直期望有机会能一睹贵帮主风采,可是每次入蜀都被琐事烦扰,也就一直无缘得见,想来甚是遗憾。”
“原来如此,不过说来也巧,我启程之前与帮主闲谈,我家帮主竟也提起了老堂主,说老堂主当年是何等的豪气冲云,胆识谋略非寻常人能比,如今看来他二人竟是英雄相惜,既然如此,石公子不如随我一同回去,见见我家帮主如何?”
杨珞迟疑道:“这……是否不合规矩?未递拜帖贸然前往,恐怕有失礼数,会令贵帮主不喜。”
“那我先飞鸽传书,将此事禀告帮主,行与不行有他老人家自己决定,你看如何?”
“如此那就有劳唐公子了。”
两人说完举杯对饮,而一直没说话的柳旭则皱起了深深的眉头。
一个时辰后,双方道别离去。
马车上,杨珞闭目养神,少顷开口道:“你想问什么就问吧,我脸上又没写字,不用老是盯着我看。”
“怎么会想到要去见他们帮主?”柳旭显然已经忍耐了很长时间,听得杨珞这样讲,立刻开口问道:“你别跟我讲是之前就计划好的,如果你早有此意,姓唐的就不会现在才飞鸽传书回去请示。”
杨珞嘴角微翘赞许道:“你倒是越来越机敏了。”
“用不着你来夸我,说正事。”
杨珞轻笑一声,微微颌首:“我确实是进城之后才起了心思,这一路上出了这么多事,虽说已经查出了内鬼,可我总觉得这事还没完,堂里那几块老骨头纵是对我再不满也没胆量对我动手,定然是被人许了重利,才敢放手一搏。我平日仇家甚多,但是有资本和我叫板并且能谋划到这一步的一只手就能数的过来,不过这些帮派大部分都蛰伏在西北西南绵绵大山之中,我的人已经无法探听到有用的消息,所以才打算跟‘飞鹰帮’去攀攀交情,看看能不能打探出些能为我所用的。”
“飞鹰帮?”
“就是唐公子所在的帮派,他们的堂口设在崇山峻岭之中,地势险要,处处是天险歧途,若无人指引,别说是找到入城的山门,就是想从山里面绕出来都不是件容易的事,只有长了翅膀的老鹰才能来去自如,故名‘飞鹰帮’。”
“那为何非要找飞鹰帮呢?他们的消息来源可靠吗?还是说你怀疑他们也掺和到这件事了?”
杨珞迟疑了一瞬,缓缓说道:“这就说起来话长了,牵扯到许多年前的江湖纷争,飞鹰帮与我们门派其实是一脉相承,是后来遇到些变故才脱离出去,我们两家一个在东一个在西,虽然平日少有接触,但是一直不曾断了往来,自从我接手堂主之位后,每隔一两年我们两家都会在蜀地碰个面,借着做生意的机会,互通些消息,彼此也能有个照应。飞鹰帮虽然偏居在西南一隅,但是他在这边的实力不容小觑,而且他是以贩卖私盐为主,接触的商队多,南北消息全都汇聚于此,有人要暗算我,我不相信事先就没有一点风声泄露出去,我正是考虑到这一点才打算去飞鹰帮走一趟,借助他们的渠道和人脉帮我打听打听江湖上的动静。”
柳旭闻言沉默一瞬,神情随即变得肃然,说道:“虽然你有你的道理,但是我不赞成你去冒这个险,正如你所说,这事绝不是你们帮派内讧这么简单,之前那个从我手上逃走的蒙面人就是最大的可疑之处,这些日子我仔细回想,总觉得那人的神态气息似曾相识,我一定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从我跟他交手的情形来看,此人武功高强甚至在我之上,但是一见处境不佳,当即突围而去并不恋战,可见行事果断,懂得取舍,我猜想他保不齐就是整个刺杀行动的负责人,如果是这样,我担心日后他还会再找机会设计陷害你,而且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眼下我们即将返程,随从护卫都要跟着商队离开,你偏偏这个时候去飞鹰帮,等于是把刀子递到了他手上,这实在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杨珞淡淡一笑:“我这辈子刀里来剑里去的,有哪一次是不危险的?只是去飞鹰帮看一看,没什么大不了的。”
柳旭望着他抿了抿唇,思索一阵道:“我知道我拦不住你,那就把护卫多带些过去吧,我跟螃蟹和泥鳅商量一下,调配些人手听你差遣,或者把他们两个也留下来,别看他们年纪不大,江湖经验一点都不少。”
“不用麻烦了,我身边这些人已经够用了。”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小心谨慎些总没坏处。”
“这么多年我早就习惯了,有时候人多也不一定就是好事,万一真遇到危险,人少反倒好脱身。”
见杨珞一直在推辞,柳旭不由叹了口气:“我这次从山庄借兵的时候,我师父给我捎来封信,里面有这么一句‘往昔之事,对错早已无法评说,盖因时也,势也,命也,但他如今深陷泥淖不得脱身,为师心中甚不得安宁。’我家老头很少会这么担心后生晚辈,你在他心里的分量可不轻啊,你以为我为何会这般婆婆妈妈?还不是因为受了我家老头的嘱托,让我不敢疏忽大意,你就当体谅一下他老人家吧,也别让我难做。”
杨珞一时没了声音,好一会才问道:“师伯把我的事全告诉你了?”
“没!”柳旭斩钉截铁地回道:“师父只说你身份见不得光,但又身不由己,其他的多一个字都没讲。这次要不是需要我们清平山庄护送你入蜀,我估计老头宁可把这事带进棺材也不会跟我吐露一星半点。”停顿一下又说道:“你也什么都别跟我讲,有些事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我只想多赚些银子,让兄弟们吃饱穿暖,那些不该我知道的事情我绝不打听,你安心我也安心,大家都省心。”
杨珞看着柳旭轻叹一声,道:“既然这样,那就按你说的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