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这个是白…是方荨烟，关于你，你的心结，或，或许，你有什么，办，办法解开么？”姜晓霏蹲在地上半搂着程欣，慢吞吞的开口，一下一下的安抚的拍了拍程欣的后背。

“我不知道，许多事情我也是刚刚才想起来的。”突然恢复的记忆显然对于程欣的打击也很大。

那声音到没有什么恶意，但是翻来覆去重复那几句话，听的姜晓霏脑袋都大了，站了起来。

既然梁仁不在，竹寅也召唤不出来，梁仁这次应该也不会出现了，这次，就只能靠自己了。

姜晓霏你一定可以想到该怎么做的，一定可以，姜晓霏闭上了眼睛，深呼气。

半晌，在这儿程欣瞪大双眼的注视之下，姜晓霏整个人从这手臂开始扩散到全身，整个人竟然就这么平白的“化”了，化成了一滩细腻的黄沙，只留下一身衣服盖在黄沙之上。

“别怕，我，去看看，有，有没有其他，的路，一会儿，就就回来。”姜晓霏安抚的开口。

法力不行，就只能靠属性来凑了！

变成黄沙的姜晓霏感官要比这之前敏锐的多，她能清晰的辨别出哪个方位有风声，哪个地方有水声。

姜晓霏顺着风的方向一路穿过好几个看似状似铜墙铁壁的阻隔，一溜烟稀里糊涂七拐八拐的竟然就这么走了出来。

一双黑色的鞋阻隔了姜晓霏的去路。

“出来了。”梁仁看着脚下的黄土。

“还算是有点脑子。”梁仁的唇角不自觉的染上一道笑意。

中了“积恶花”的幻境除了自己找到出路，外人无法强行进入，否则里面人的心智也将受到影响。

见到梁仁了，变成黄沙的姜晓霏一飞三尺高，黄土簌簌的拍了梁仁一脸。

“你倒是变回来啊！”梁仁向后大跳了一步，银白色的头发上挂着金色的细沙，正像是拨浪鼓似的拨弄着

姜晓霏略带尴尬的“嘿嘿”一笑，黄土渐渐凝聚成型，渐渐显现出来脚的模样，洗白的小脚踩在不太平整的地板上，纤细的双腿一点点往上。

一直停在膝盖的位置，姜晓霏才发现自己的衣服还落在里面呢，赤裸的小脚尴尬的挪动了两下。

似是看出来姜晓霏的顾虑，梁仁恨铁不成钢的说道，“化成黄沙都会了，就不能转下脑子给自己化出来一套衣服吗！”

“哦。”姜晓霏应了声，就见得光溜溜的脚上凭空多出来一双鞋，姜晓霏一时觉得新奇，有连忙照着自己穿的衣服模样化出来一套。

姜晓霏刚刚变回人形，就感觉到身边的空气传来一阵波动，白无常手里拽着蔫头耷脑的程欣一起出来了。

不是说好的不能强行进入的么，白无常是怎么把这程欣领出来的？姜晓霏看了梁仁一眼。

“这“积恶花”最开始积的就是历劫成凡人白无常的怨念，靠的也是白无常本身自带的仙气滋养，生长成现在这个样子的，白无常自是能进去的。”

“说到底这也是白无常留下来的烂摊子，早晚都该她过来收拾的。”梁仁凑近姜晓霏，手搭在姜晓霏的肩膀上，状似不经意的碰了下姜晓霏的颈脖处，还好这家伙这次没笨到给自己弄了一身伤。

“程欣其实也是白无常特意留到“一凡人庙”的，之前大约一直被这白无常强行留在人间，不然一个普普通通的亡灵早八百年前就投胎去了。”

早在最开始白无常就是有私心在的，要不然怎么会平白的把一个亡灵塞进凡人庙里，典型的滥用职权！走后门！

梁仁想起来还有些不忿，自己提议的要给姜晓霏一个土地庙，结果让别人使了手段，一向自傲的梁仁能开心了才怪。

在这“积恶花”里看到俩人前世的恩怨纠缠，姜晓霏倒也是不难理解。

看着现在冷着脸色目不转睛盯着程欣的白无常，大约有些事情即使回到神位的白无常也并没有彻底的释然吧。

“对不起……”程欣突然开口，声音有些微弱，耷拉着脑袋，随后抬起头看着白无常，似是鼓足了勇气才开口。

“当年没有再去找你，是因为我觉得我没脸再去找你了。明明手表是我偷的，还让你去顶锅，你什么都和我说，我却从来都没告诉过你关于我家里任何的事情，我没有办法再腆着脸，没心没肺的去做你的好朋友……”

白无常少见的叹了口气，一张冰块脸略有松动，“我在意的从来都不是这个。”

程欣沉默，白无常在意的她已经在这“积恶花”里听了无数次了，为什么自杀吗？

程欣看着自己半透明的手掌，自己都变成亡灵了，再去回想那段黑暗的日子还有什么意义吗？程欣有些茫然……

“都过去了。”

程欣一怔，这才抬眼直视白无常的目光，那一向冷淡的没有一丝人情味的双眼，此刻带着无奈，带着释然。

白无常又轻轻的重复了一遍：“都过去了。”

作为一个活了千八百年才拥有的唯一一个朋友，只要她还记得自己就好。

白无常抬起同样有些苍白的手掌轻轻的按在程欣的头顶，揉了揉。

“烟儿……”程欣眼眶通红终是没控制住眼泪，把头埋在白无常的颈脖处，哭的撕心裂肺。

姜晓霏在一旁默默的看着这一幕，她是真的没想到白无常其实是一个冷面热心的人，她以为见惯了生死的白无常早已对于生生死死的事情看淡了呢。

但是很多时候，循环往复不休的是生死，泯灭在历史长之中的记忆却是如何不能复制的。

无论神，还是人，七情六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