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对话被关在銮驾车帐里,声音很低,口气却极其凶恶。
“陛下这里就不算守卫森严了吗?”
凤翎抢上前,想要夺过肚兜仔细分辨。郝连却已经冷笑着把它收回自己的怀里。
“陛下既然不信,我这就回去,把君侯的小手带来,呈给陛下……”
“你……”
一句话说得凤翎几乎晕厥,天旋地转间,一股燥热直冲入小腹,疼得她流了冷汗。
糟糕,她忘了。
白芍临去南疆前曾对她说,她自生产后,热毒重起,又吃过了荀家的秘药,此后更要小心饮食,尤戒燥热。所以她为了取信荀朗,从来是膳房做什么,她就吃什么,如今想来,昨夜贪欢时喝的那小半壶鹿血酒却不是膳房里的供应……。
却是自己一时大意了。
此刻又遇上急火攻心,只怕是热毒复发。
郝连并不知道这些,可他却知道自己的威胁一定会起效,因为天子的口气已经变了。
“郝连将军,与人方便,自己方便。外头有羽林精锐护驾,朕不想伤了朝廷与北疆的和气。”
“北疆?什么北疆?”汉子笑得越发狰狞,“北疆现在与老子还有个蛋关系?老子当匪,你就剿了老子的弟兄,老子做官,你又杀了老子的国君。是你把老子逼得上天无地,入地无门!”
“杀了国君?”凤翎忖了忖,挤出笑道,“将军误会了,夏伯渊老爱卿是……”
“老子不管他是怎么死的,朔方丢了,老子没地方吃饭,只好与你算账,重新找饭辙。”
凤翎现在没有心思去猜,这个匪徒究竟是夏翊派来的,还是真如他说的是亡命之徒,又与长安的哪些人物有了勾连,才会这样轻易混入羽林卫。
随着车轮颠簸,那一角月白丝绢在匪徒领间轻轻颤抖,一下一下,似利剑戳穿她的心肠。
郝连发现了她泣血的眼光,十分享受地笑了起来。
“还好草民有幸寻到云中君的羽衣护体。”
凤翎硬扯起唇角:“你休想骗我。那一件并不是云中君的东西。”
郝连见她死撑,也不多言,呵呵一笑,准备起身下车:“也罢,就算老子倒霉。拖个皇子陪葬也不算太亏。”
“郝连将军!”凤翎慌忙扑上去,拽住匪徒,“你要如何算账?”
小腹又是一阵剧痛,凤翎痛苦得双眉紧蹙,哀嚎一声。
“怎么?”汉子也看出了异样,“老子还没算账你就要装死么?”
凤翎摇摇头,痛得说不出话。
一股热流自体内流出,沾染了薄薄春衫。
不想鹿血酒的药力如此剧烈,不但惹出了腹痛,竟还将葵水之期提前了足足半月。
郝连望着她裙上的斑驳,愣了一愣,陡然明白那血是从何而来。
他五官挪位,无比嫌弃地啐了一口:“呸!还真他娘的晦气。”
……
她大概是有史以来最没脑袋的昏君了,为了一条似是而非的肚兜,就被人轻易捉到了这个“匪巢”。
她成了池中之物,匪徒才洋洋得意,把诱饵扔给了她。材料花纹,乃至花纹的位置都和凤骅身上的一模一样,可那个针脚,纹丝不乱,根本就不是她能够绣出的。
是谁让郝连做出这么一条几乎可以乱真的诱饵?
她想不出来,也不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