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们早已经厌弃了“天台之春”,他们觉得,与另三位公主相比,她有最美的面目,也有最丑的心肠。
凤藻不讨人喜欢。她不能继位,甚至也不能像两个庶出姐妹一样,得到母亲的怜惜。
对面的痴儿不知道,她和凤鸣去了崖州多少年,母亲就想了她们多少年,一直想到她自己油尽灯枯。
“好好对待你们的姐妹。”――这是母亲留给嫡女们的最后遗言。
母亲真是残忍,和儿、藻儿就在膝下,日日承|欢,她却从没好好看过她们。
凤鸣、凤翎得到了母亲的挂念。
凤和则得到了母亲的皇位。
那凤藻呢……她又拥有过什么?
她是非长非幼的三皇女。如果她的心肠也和面目一样纯美,那么在这场皇权博弈里,她是真没有半点机会了。
凤藻一定要做天子,这是为了她自己,也为了她的男人。
凤藻喜欢男人,也痛恨男人,因为男人这东西很没意思。他们永远只倾心于坐上御座的女人。
不只是眼前的鸿远之,梦魂里,那个被千刀万剐的郑季常……
也是一样的。
长安人都知道,望舒姬有怪癖,喜欢在夜里驾车。所驾戎车是式样古旧,单辕二马,没有车厢,只有伞盖。
自从嫁给蛮王,长夜更加难熬,每回难以成眠,她总是怪癖发作,驾车逃出城,在空寂的山野里,在湿凉的夜风里狂奔。
她的车上只有过一个乘客,就是天狐郑桓。他在多年前的一个春夜,下了车,进了宫,做了她的姐夫。
那一夜,迎着凛凛夜风,她眼泪鼻涕地威胁天狐,求他不要去做“承恩公”。她只想一生一世守着他,和他做一对神仙眷侣。他必需答应,他若不答应,她就驾着马车和他一起冲下悬崖,真的变成神仙。
可是,对天狐来说,望舒姬的一心一意,没有半点价值。望舒姬的要死要活,也实在不算新鲜。
长安城有大把女人为他发疯,他早就习惯了。
“凤藻,我的天台之春。谁叫你晚生了一刻呢?我的事,你办不了。有些事,是命里注定。”
她永远记得,郑季常说这话时,脸上的微笑,冷漠美丽,就像沾着夜露的忘忧花。
“你喜欢的是那件皇袍。我也可以穿上皇袍!”
她发了疯,她不甘心,她信誓旦旦。
天狐下了车,一言不发,只是微笑,笑得自信。
大概也是因为太过自信,终于遭了报应。
不久之后,他发现自己在宗那里做不成“一生一世”,便又重新回来找她,凄凄惨惨,活像一条丧家之犬。
她恨他,更恨自己。她骂了他,也打了他,最终却还是与他在上林苑的别馆里开始了一次又一次疯狂的欢好。
暗夜里的姻缘犹如露水,早晚会被晒干。
她要为他,也为自己,变成天子。
可她输了。
她这一辈子都在输。
他们杀了凤和,却让凤翎收了渔翁之利,坐上了高高御座。
成王败寇,本是古今之理。
她败了,被配给了蚩尤王,再没了翻身的机会。
郑季常败了,回了甘泉城,毅然决然,甚至没有同她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