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公公守门,那意味着慕容珏肯定就在启祥宫,联想到刚才魏太医的脸色,梁夫人心里顿时七上八下吊起了一口气。
“梁夫人来得倒是不巧。”
蒋公公冲着梁夫人笑,“贵妃娘娘身体不适,皇上正在里面探望,还请梁夫人到偏殿稍候片刻。”
“多谢公公提醒。”
梁夫人心提在嗓子眼,脚下挪了半寸,又忍不住朝蒋公公走过去,一伸手,接着袖子遮掩将一个荷包塞到蒋公公手中,“贵妃娘娘在宫中常得蒋公公看顾,今后也请蒋公公多多费心了。”
说完,见蒋公公还是一副笑眯眯模样,也没有把荷包退回来的意思,这才略略放下心,转身去了偏殿。
启祥宫中,梁瑾若正窝在慕容珏怀中哭得梨花带雨,“皇上……臣妾不知到底是哪里碍了皇后娘娘的眼……这次不过是想要茵妹妹进宫来陪着解解闷,居然被……皇上,您要给臣妾做主啊……”
“好了好了,爱妃莫要哭了。”
慕容珏拍了拍梁瑾若的肩膀,“你有孕在身,不要为这些小事动了胎气。”
这话说得听着温柔,低着头的梁瑾若眼中却闪过一抹冷光。
特意提她“有孕在身”,还说这是件“小事”,不就是变相提醒她范婉婉肚子里也揣着一个、他不好对她过于苛责吗?
“嗯……”
心里再怎么气,梁瑾若还是收敛了情绪,既然慕容珏明摆着要偏袒范婉婉,她就不会在此时迎难而上,“臣妾都听陛下的。”
“还是爱妃贴心懂事。”
慕容珏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又安慰了她几句,赏了一堆东西后起身离开。
梁瑾若送走慕容珏后才知道梁夫人进宫的消息,赶忙屏退左右宫人,只唤了梁夫人单独进来说话。
“娘娘这是刚哭过?”
梁夫人一见梁瑾若红肿的双眼,登时吃了一惊,“可是那事儿出了什么岔子?还是说……陛下他……”
“娘亲不必惊慌。”
梁瑾若摆摆手,“不过做戏罢了,她范婉婉做初一,我怎么能不还她个十五,茵妹妹这么好一步棋,还没下出去她就给我废了,我总要从她身上讨回一二。”
“诶?”
梁夫人被梁瑾若说得愣了下,“瑾茵那丫头不是已经……成功了吗?”
“什么?”
梁瑾若顿时也愣住了,盯着梁夫人看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必定漏掉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于是赶忙催问,“娘亲你说那丫头成功了?你是从哪里听来的消息?”
“今儿个一早瑾茵那丫头就被宫里的马车送回梁府,随行的一个大太监不光把人送了回去,还带去了一道密旨,要我们好生安置她,还特意嘱咐了,从今往后瑾茵丫头的姻缘,家中不能擅自做主。”
梁夫人将声音压得极低,小心翼翼道,“话都说到这儿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必然是那丫头成功上了龙床,不然陛下为何不叫我们做主给她婚配——只是那丫头行事太不小心,大概叫范婉婉看出了端倪,这才被轰了出去。”
“不能做主婚配……”
梁瑾若重复了一遍这句话,心头泛起的滋味里,竟是说不出到底酸涩多一些还是欣喜多一些,思绪千回百转最终只化作一声轻哼,“呵,本宫只看她缩手缩脚还当她上不得台面,想不到这爬床的功夫,倒是跟她那贱胚子娘一样纯熟。”
能在范婉婉的眼皮子底下勾搭到慕容珏,倒是她之前小瞧了梁瑾茵。
转念一想,梁瑾若忽然又笑了出来,“看来范婉婉这次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真真是可笑。”
“想不到这事儿阴差阳错,最终也算遂了我们的意。”
梁夫人也忍不住感慨道,“只是瑾茵现在终究不能再送进宫,娘娘这段时间……还要好生谋划才是。”
说着,她将手放在梁瑾茵手背上轻拍几下。
“本宫自然会好生筹划。”
梁瑾茵轻笑道,“不管怎么说,茵妹妹这神来一笔,算是帮了本宫的大忙,她现在不能进宫更好,一来,本宫乐得清静,二来,她在外面,本宫反倒有更多的筹码可以跟范婉婉掰扯——且看吧,她现如今闹得越欢,将来就会死得越惨。”
她将手向下移去,缓缓抚上小腹,这里面虽然没有真的孩子,却有一份即将送给范婉婉的大礼,到大礼送出的那一日,她必定要范婉婉恩宠尽失、生不如死!
御书房中,慕容珏放下批阅奏折的笔,侧过脸去斜了蒋公公一眼,“从启祥宫回来你身上就跟生了虱子似的,怎么,又有什么事儿瞒着朕呢?”
“哎唷,陛下真是明察秋毫。”
蒋公公笑着从衣袖里摸出一个荷包双手递上来,正是之前梁夫人送他的那个,“这不,刚才跟梁夫人在启祥宫外遇上了,她塞过来这么个东西,陛下,您看……”
慕容珏接过荷包,捏了捏,打开将里面塞着的银票抽出来看了眼,嗤笑一声,“纹银三千两,好大的手笔啊。”
“唉……”
蒋公公叹口气,“想当初,陛下的军费被一拖再拖,后来还是边塞的民众慷慨解囊,挨家挨户凑了三千多两银子,才没叫将士们断了粮。”
“呵。”
慕容珏勾勾嘴角,将银票塞回荷包丢给蒋公公,“往事休提,坐塌之侧群狼环伺,这口庆功酒,朕一直不敢饮下啊——那银子既是给你的,你就收着,而今朕已不同往日,不会再连你那点养老银子都算计了。”
“陛下在哪儿,老奴就在哪儿,但凡还走得动一日,就要伺候陛下一日,奴才可不想早早去养老啊。”
蒋公公却又一次将荷包放到桌上,“当年陛下出征,奴才也是一路跟着的,知道那些将士们不容易,如今内忧外患并未消除,这也算是老奴为他们尽的一点心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