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大约是觉得羞愧难当吧,罢了,既然已经跟她说好了,明日饭菜她应该会自己准备,咱们不管她,先吃吧。”明日一早他们都得出发去寻神医呢,时间紧迫。
妇人点点头,也顾不得矜持了,埋头苦吃。
这边,瞧着云娘眼圈通红的进来,迟宴将手上最后一点桃花糕送入嘴中,咀嚼几下吞下,这才好奇问:“怎么了?被欺负了?”
云娘有些不好意思,取出绢帕擦拭了一下眼角,遂将他们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最后才埋怨着:“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做好事还藏头露尾的,生怕被我们知道一般,哼,活该被我误会。”
迟宴瞧着云娘渐长的脾气,笑着摇头:“你呀,就是有偏见,不然人家怎么做你都有怨言?”
“娘娘。”云娘压低了声音,这不因为她的这毒和病着急的吗?
眼见着要走到人生的尽头,她的身边只有自己,云娘觉得很有压力,她甚至已经感受到,若真的到了那一日,悲伤无措,怕是天也会觉得即将要塌下来吧?
“好了,你去请他们进来吧,我这毒我们都心知肚明,总不能叫他们白忙活。”
云娘怔神片刻,很快出屋。
“你妹子要见我们?”
云娘过去的时候夫妇俩还在商量着要送什么样的礼才能打动这些神医,毕竟从老人口中听闻的,这些神医各有脾气。
是以在听到云娘的话之后,两人对视一眼。
男人脸上微微激动:“可说了是什么事儿?”
云娘低着头:“啰嗦什么?不过就是几步远,身上又不会掉肉。”
夫妇俩并不生气,闻言起身。
瞧着几人进屋,迟宴让云娘招呼两人坐下,这才靠着床榻道:“麻烦两位恩人费心了,才刚听闻两位因为我身上这毒,想着去请神医,不怕两位笑话,我身上这毒怕是无解的,便是宫中的御医也无能为力,所以恩人的好意我心领了。”
男人神色有些激动,却叫妇人按住了手。
“之前就猜测着姑娘的身份不凡,果真如此。”妇人言笑晏晏,极为大气,倒是让迟宴高看几分,“只是姑娘不知,这广陵州的神医与御医可不同,有些病症御医束手无策,未必咱们广陵的神医无可奈何,没有试一试,谁也不知道结果,不是吗?”
迟宴闻言,知道这对夫妇已经下定了决心,只得无奈的颔首。
“的确,天下之大,有些事情没有尝试谁也不能肯定。”
“这不就得了,我们夫妇总不希望救上来的是一个将死之人,放心吧,不费多少功夫的。”
妇人与男人离去之后,迟宴依旧依靠在床榻上,瞧着收拾屋子的云娘,似是自言自语,又似乎与云娘谈话:“你发现没有?他们太热心了。”
“你说什么?”云娘疑惑转身,见迟宴发呆,皱眉转开视线。
迟宴却陷入自己的沉思中。
此前曾听闻山民好客,这两位俨然不是寻常的山民,分明是领教过人情冷暖之人,却对陌生人这般热心,正如之前云娘所言,实在不得不让人怀疑。
他们,究竟是抱有什么样的目的?
想拖延自己的命然后要挟瑾年?
“宴妹妹,该休息了。”云娘捧着木盆进来,帮着迟宴擦拭了,见她还没回神,这才低声提醒。
“哦。”陷入沉思中的迟宴皱皱眉,乖巧的躺下,叫云娘一阵无奈,帮她盖好被褥之后,这才在地上躺下。
隔壁的屋内,夫妇俩几乎将几年攒下的所有东西都翻了出来。
妇人从老人口中听闻的神医有三位,所以将这些有分成三份。
“一切就绪,就等着明日了,真希望神医能够治好她的毒。”妇人叹息一声,她翻了个身,瞧着紧紧抱着自己的男子,“你说,那位会不会已经找疯了?”
两人的山村毕竟偏僻,山民不常出山,因而大曜皇后薨了的消息还未得知,两人猜测迟宴只是逃出宫而已,妇人眼角带泪:“她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一生坎坷,好不容易能够和有情人终成眷属,却依旧难逃香消玉殒的命。
男人深吸一口气:“所以当初我们的决定是对的。”
妇人点点头,缓缓闭上双目:“咱们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老天,不会亏待任何一个心善之人的,我相信,她不会就这么离去。”男人声音虽不大,但语气铿锵,妇人颔首转了个身,渐渐睡去,徒留他一夜睁眼无法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