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搁下手中的碗筷,俯身在他的耳边轻声的唤道:“皇上,醒醒。臣妾送您回养心殿!”
皇后的话音刚落,皇上猛然间睁开了眼睛,浑浊的眼珠之中尽是恐惧之色,他像是看到了什么东西瑟瑟发抖着,端起桌上的瓷碗就朝坐在太子身侧的迟宴狠狠的掷去。
迟宴大惊,慌忙躲闪却还是慢了些,被瓷碗砸了个正着。
一阵钝疼过后,光洁的额头,霎时间就被砸破,鲜红的血液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迟宴慌忙抬手捂住,瞪着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皇上。
“阿宴,你流血了。”迟容轩霍然起身,用宽大的袖袍去帮她捂伤口。
迟宴一把将他推开,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皇上,他像是得了失心疯一般,目呲欲裂的瞪着她,他将桌子一掀跳过来就死死的掐住了她的脖颈。
“皇上...”迟宴顿时觉得呼吸窘迫,脸涨的通红,她像是溺水一般无力的开合着双唇却再发不出一个字节。
“父皇!父皇,你醒醒她是阿宴!”迟容轩骇然,冲上来便要撕扯皇上的手臂。
“住手!轩儿,他是你父皇,莫伤了龙体!”皇后惊叫,命人上来拉太子。
沈玥想上前帮忙,却被皇后死死的缠住:“太子妃,你可不能冲动,你的肚子里怀着太子的骨肉,若是不小心有了什么意外,本宫绝对不饶你!”
沈玥脚下一顿,牢牢的定在了原地。
皇后上前扶住了她,将她向后拖去。
宫内乱成了一团,迟宴觉得眼前漆黑,空气似乎都要掠夺走了一般,她拼命的挣扎着,嘴里无助的喊着:“救...命!”
沈玥坐不住,腾的站了起来,却被皇后的手死死掐住手腕,目光如利刃般盯着她:“她值得你拿肚子里的孩子冒险?”
“阿宴...太子殿下救救阿宴啊..”沈玥无助的看着迟容轩,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迟宴殒命于此。
皇后的心思不言而喻,最好是迟宴死了,那也是皇上亲手掐死的。
她却不能。
迟宴死了,哥哥不会原谅他,王爷不会原谅他,她的丈夫更不肯原谅她罢。
皇上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双手如同铁钳一般掐着迟宴,嘴里还不停的冒着一句话:“华妤,你给朕死!你给朕去死!不要再回来了,不准你回来了!朕已经勒死了你一次,还要让朕掐死你吗?你为什么阴魂不散!朕要杀了你!杀了你!”
迟宴觉得自己的灵魂都要离体了,几欲死掉之前听到了这句话,母妃竟然是父皇亲手杀死的!亲手!
忽然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迟宴竟然又睁开眼睛,双手艰难的举起来狠狠的朝皇上的脸颊挖去。
迟容轩见迟宴快要不行了,也不管什么君臣之礼,也不顾什么龙体不可伤,他抬手狠狠的朝皇上的颈后劈去。
瞬间,皇上手一松,就晕了到了过去。
迟宴脱力的跌倒在地,双手捂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眼泪像是不受控制般滴滴答答的落了下来,很快就打湿了衣衫。
“阿宴,阿宴!”迟容轩紧紧地将她抱在怀里,大手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后背,柔声安慰:“没事了,没事了!”
“迟容轩,你是要气死母后!”皇后怒极,命人上前扶了皇上甩袖而去。
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被白白的丧失掉了,再也不会有第二次了!
东宫安静了下来,宫女太监们进进出出的收拾着地上的狼藉,谁都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阿宴,你还好吧?”沈玥上前,半跪在地上怜惜的看着迟宴,她如同风雨过后被摧残的不成样子的娇花。
发髻散乱,金钗落地,一袭锦袍被残羹剩菜污的不成样子,她两眼含泪,凝望着远方,眸底尽是颓然与绝望。
沈玥的心忽的难过了起来,可让她更为心痛的确是太子目光中的神情,他抱着她宛如抱着一块稀世珍宝,看她的目光中除了痛楚更是无尽的宠溺。
沈玥忽然就笑了出来,笑着笑着眼泪猝不及防的涌出,湿了衣襟。
那一刻,她忽然明白了,自己竟然就是这样爱上了太子。
无论是景王还是太子,她的爱都如此的卑微。
她,娇生惯养,骄横跋扈的沈家大小姐,遇到了自己所爱却不爱自己的人竟然变得如此的卑微。
一入深宫,她与那些幽怨的妃嫔们并无二至。
甚至于,将来她就有可能步了皇后的后尘!
“阿宴,你还好吗?”迟容轩将迟宴拦腰抱起,朝床边走去。
沈玥就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却无法阻止,那床是他们二人的婚床,如今这上面却躺了第二个女人。
迟宴任由他抱着,将她放在床上,她像是受了伤的小兽般蜷缩了身体,闷声哭了起来,瘦削柔弱的肩头一颤颤的,看得人心疼不已。
母妃竟然是被父皇亲手勒死的,她怎么都不敢相信。
陪了他十三年的母妃,最终落了个如此下场。
当那三尺白绫套在颈上之时,她是怎么样的心情?
是欢喜?终于可以去九泉之下见她的驸马了。
还是悲切?一番年华空付流水。
迟容轩不知道她为何会如此痛哭,却知道这个那个叫华妤的女人有关。
华?这个姓氏好像是前朝皇族之姓?
迟容轩试探的问她:“阿宴,华妤是何人?”
迟宴抬起头,泪光之中满是哀切:“华妤是我母妃的闺名!我的母妃就是华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