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瑾年从奏折中抬头,放下玉玺,嘴角轻勾,对躬身进来的莲安挥挥手,后者一怔,迅速退出养心殿。
“你是该恨朕。”迟瑾年走到议事厅,吐出一声,“起身过来吧。”
沈瑜默然,脚步沉重的挪到其中,无声坐下,眼前出现一块漆黑的玉佩,他微怔。
“关雎宫大火时,从其中一具身上取下的,因而当时的朕深信不疑。”迟瑾年解释。
沈瑜不太明白,愣愣接过玉佩,眼眶一阵湿意翻涌。
“这玉佩,可是宴儿贴身佩戴之物?”
迟瑾年颔首:“当年本是宴儿母亲送给朕的,所以朕认得这块玉佩,不是作假。”
沈瑜讶然看向他。
“你算是与宴儿自小认识,应该知道她的性子吧?”
难道这才是真相?
“宴儿她,难道是她自己放了火?”沈瑜震惊,然后猛地笑了起来,眼泪大粒大粒的落下,令迟瑾年见了也极为感慨。
“你也知,宴儿中了毒,如今只剩下一月之期,朕怕她不想让朕看着她死去,这才离去的。”
沈瑜点头:“宴儿性子倔强,一旦下定了决心,定然不会露出丝毫马脚来,怕是皇上要失望了。”
不亏是宴儿的义兄。
“既然宴儿不想回宫,朕便去寻她。”
迟瑾年平静对上沈瑜震惊的脸:“怕是你如今也想着去寻吧?宴儿一生波折,朕想着最后的时光能够陪伴在她身边。”
“可是大曜需要皇上,您……”沈瑜刚想反驳,就瞧迟瑾年摆手。
迟瑾年抿唇:“大曜即便没有朕,还有沈大将军你,还有凌非,还有大曜忠心的大臣。”
“皇上不可,国不可一日无君,若是被大曜百姓或者其余国家知晓,怕是大曜危矣。”沈瑜硬着头皮出声,而他深知,他说的是事实。
“难道你想让宴儿孤苦死去?”
一句话扼住了沈瑜的喉咙,他当即摇头。
“放心,只要你们配合,大曜的江山必然稳固如山。”接下来,迟瑾年跟沈瑜讨论起他离去之后的策略,最终确定由凌非管理政务,至于大军,全交于沈瑜。
联想起今日凌非的异常,迟瑾年叮嘱了一声:“凌非虽跟随朕多年,但人心难测,朝堂之上的事,怕得你多费心思虑,若有疑惑,也可书信朕。”
沈瑜快离开养心殿时转身,目光诚诚:“皇上,若是真寻到宴儿,替臣问声好,她永远是臣的好妹子。”
莲安瞧着沈瑜大步离去,心中越发疑惑,趁着换茶的时间进去,就听迟瑾年道:“莲安,让凌非来一趟吧。”
皇上这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莲安抬头看了一眼,迟瑾年在批阅奏折,一起似乎极为正常又不寻常,他轻轻皱眉,但还是躬身:“是,皇上。”
“莲安,你是说皇上今日很不寻常?”
莲安皱着老脸:“何止是今日呀,打从皇后娘娘离去,皇上就越发古怪起来,哎,老奴是越发看不清了,凌大人还是谨慎些便是。”
凌非抬头看了一眼养心殿:“这些日子以来,多少大臣对皇榜提出异议?可皇上怕是一句话都听不进去。”
“凌大人不信皇上的猜测?”
凌非苦笑:“莲公公,便是真如皇上猜测,但如今皇后的命也不长。且皇后有心躲避,怕是等皇上真寻到人,也香消玉殒了。难道要为了一个死人,置大曜江山不顾?”
莲安无话可说。
皇上与皇后娘娘的感情他这个贴身服侍之人看在眼中,也是极为感动的,然而对于朝中大臣来说,儿女情长比起江山来说,孰轻孰重不用置喙。
“来啦?”听见脚步声,迟瑾年将奏折叠好,起身走向凌非,“坐吧,今日来是要与你说两件事的。”
凌非还未反应过来,就听迟瑾年道:“既然众臣都反对,皇榜就收回来吧。”
“皇上?”凌非一脸惊喜。
迟瑾年深吸气:“朕想了许久,或许你们是对的。”他浅笑,“想凭借皇榜让宴儿回来,怕是痴人说梦。如今半个月过去,朕也心死了。”
凌非兴奋:“皇上能够想通,乃是大曜之幸。”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两日一直与大臣们忧心的事情就这般容易解决。如今,他再也不用里外不是人了。
迟瑾年将凌非的表情看在眼中,道:“朕想去寻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