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她如今人在哪,别说曾颖根本不知道,恐怕就连行者传媒自己的人都说不出个一二三!
她又把目光转向钟遇雪,想从她的眼睛里看出点什么。
可钟遇雪变脸变得也快,只一眨眼便又换上了那副懒散又有点无辜的笑容,一双眼睛就那么清澈透亮地看着你,坦荡得毫无遮掩,却也叫人瞧不出半分异样。
曾颖见她这样就知道,今天肯定是什么也问不出来了。
曾大经纪人心里升起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
她太了解钟遇雪的脾气了——训也没用,骂也没用,你喊破了喉咙喊哑了嗓子,她当着你的诚心极认错,一转头,死不悔改,一切照旧。
曾颖简直越想越生气。
这叫什么?呵,这就是块石头!是个锯了嘴的葫芦!
钟遇雪察言观色,立刻非常狗腿地凑过去笑着说:“颖姐,我没事,你不用担心,真的!”
曾颖冷笑了一声,一转头,眼不见为净。
钟遇雪又往她身边挪了挪,非常委屈地叫了声,“颖姐!”
曾颖气终于恨恨地瞪了她一眼,恨铁不成钢地数落:“小祖宗,我不求你别的,你先保护好自个行不行?”
钟遇雪态度非常诚恳地点头。
曾颖对她这幅装出来的乖巧已经见怪不怪了,白了她一眼继续说,“你是不是傻,人家对你下黑手,你就不知道躲一躲,非得硬着来?”
“还有,就算要还手,能不能换个聪明点的招?”
对陈淼这种本来就名声不干净的,买通稿、放黑料、引导舆论哪一样不可以?
哪一样不比你自己下场还击来得轻松省力还有效?!
提起陈淼,曾颖的目光便有些冷厉,“下次出事立刻联系我。”她轻哼了一声,淡淡往窗外一扫,语气毫无起伏,“她是个什么东西?你还真不嫌脏了自己的手!”曾颖这人有个特点,她对手下的艺人管得多严、在外头就有多护犊子。
是以唐于碧入行十年,一直被保护得像公主,至今依旧干净得像块玉,别说没有任何污点绯闻,甚至就连半句负面新闻都扒不到。
敢动她手底下的艺人,陈淼是第一个。
钟遇雪又是很卖力地点头。
曾颖这次却没想让她敷衍过去,而是一转头,严肃地看着她说:“钟遇雪,你和我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工作上的事,你必须信任我。”她带人最忌讳互相猜忌,如果艺人和经纪人都不是一条心,岂不明摆着给人机会趁虚而入吗?
见钟遇雪没说话,曾颖语气更重的补了一句:“百分之百的信任!”
任何事都应付不来的艺人固然愁人,可像钟遇雪这种事事自作主张的艺人更麻烦!
钟遇雪静了片刻,点头道:“好。”
……
当晚,关于信任和坦诚的问题,钟遇雪进行了深刻的自我反省。
曾颖说的一点没错,大概是上辈子居高临下的心态作祟,导致她现在做事,还是习惯性的一意孤行。
可她现在不是安暇。
曾颖也不是程薇。
当年程薇可以对她无底线放纵,但现在曾颖显然不能这么做。
她是钟遇雪,一个新人,一个随时有可能被这个圈子吞噬得骨头都不剩的十八线小可怜!
而且还是刚刚在鬼门关侥幸捡回一条命的那种。
房间没开灯,钟遇雪便开了窗户。
月色柔和地照进来,带着山中夜里的清寒,流淌满地。
钟遇雪站在窗边,对着浓墨浸透的夜空,轻轻地叹了口气。
两声很轻的敲门声传来。
门外响起肖肖的声音:“小安姐,十二点了,早点睡吧。”
钟遇雪赶紧应了声“好”,关了窗,听着门外的脚步声远了,才拿着剧本进了被窝。
她有经常性的失眠,便开了床头一盏灯光昏黄的小灯。
最后两场戏。
早已滚瓜烂熟的剧本看到第十七遍,钟遇雪才终于浅浅入了眠。
梦里是云宁县的山和水,林和雾。
是咫尺之外远近恍惚的原木色壁纸,和淡淡柠檬香的空气。
……
曾颖这次虽然没发火,却直接在酒店办理了入住,准备等钟遇雪和江沉的戏份全部结束后,再一并回S市。
死里逃生的肖肖一面感激上苍,一面迫于曾颖的威慑,除了吃饭睡觉,每天十六小时虎视眈眈盯着钟遇雪,是的,连厕所都不放过。
钟遇雪非常想哭。
她觉得自己大概不是在拍戏,而是在蹲班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