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你可算是回来了。”
徐颖见到邓艾黑夜回来,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孩子们呢?”
“早就睡下了,义父来信了,想着你什么时候能够回洛阳去,说你这么多年都一直在外面,少了和陛下的接触,怕你失了陛下的信任。”
“休得胡言,我与陛下,乃是总角之交,当年还是我带着陛下读书习武,这情分怎么就会生分了?何况我在淮泗之地,努力屯田,实心任事,陛下也能够看到我的忠心。”
邓艾对这些事情怕是不太在意,只觉得情分在就是在了,怎么会消失呢?自己虽然是出身寒微,能够幸运的拜入夏侯信的门下,如今年近三十就已经是杂号将军了。可却没有想过,即便是再努力,若是没有机缘,没有人提携,凭着自己的出身又怎么可能这么年轻就身居高位?
将自己的如今的成就只归结于自己的努力,那么,比自己努力的人多了去了,怎么这些好事就偏偏落到了你头上?
徐颖很是无奈,想着这些年来,自己的丈夫到了淮泗之地后就开始了屯田,这屯田一步步成功,也让邓艾陷入了一种误区。
那便是自己的提拔是因为屯田有功,更多的是凭借自己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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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政司的大院内,一群低级的官吏正在忙碌着,许多官员的奏疏都会先到通政司汇总,然后由这里的官吏查看和整理,最后再交由六部堂官审核,若是事情确实重大,则是由堂官再递交内阁商议处置。
可以说,通政司就是一个职位不高,但权位重要的部门。
这个部门的人,大多都是由洛阳各家的子弟,还有科举取中的士子中挑选担任。
“陛下定下去的是休养生息,这是什么?我看是劳民伤财。一个不知道哪里出来的屯田官,居然说要修渠。诸位,你们且看看,这个叫做邓艾的,居然说要修建一条水渠,沟通黄河与颍水,这得动用多少的民夫钱粮?”
一名通政司的官吏正在翻阅整理着今日送过来的奏疏,似乎是看到了什么内容,让他觉得不可思议,甚至嗤之以鼻。
“哦?是么?且让我看看。”
一旁的另外一个人接过了这份奏疏,看了之后却沉默了,要打通黄河和颍水,整整三百多里的长度,还要满足船只通行要求,这工程量实在太大了一点。
“兴修水利是好事,可这工程量却实在太大了点,说劳民伤财太过,可与陛下定下的休养生息之策却有些不符。”
这人看完了之后,下了一个结论,在内心中,他是希望通政司的权力能够更大一点的,至少能够选择驳回一些奏疏,这样以来,提交给六部堂官的文件就要先通过自己的手中,自己也完全可以驳回一些奏疏。
这手中有了权力,那官才是官。只可惜内阁的诸位阁老都不允许这样,还专门设置了一个小衙门,对每日里送过来的奏疏都要一一记录在案,若是少记录了一本,那他们便要先受到责罚,这种权力的制约,明显就是出自于陛下的意思,这才不会导致自己被下面的官吏蒙蔽了。
“这本奏疏所说的内容实在太大,还是交由堂官们商议吧。”
末了,这人最后还是说了这么一句,像这样麻烦的事情,自然是应该交给堂官们商议决定,因为六部堂官已经有了驳回的建议权。
对,只是建议权。在将自己的建议写好之后,再交由内阁审议,一般内阁的人也不会驳回六部堂官的建议,这便在确保权力得到了监督的同时,又兼顾了效率。
只有实在太过重大的事情,六部堂官也觉得这事不是自己能够决定的,才会在草拟了自己的意见之后,再交给内阁商议。
“你说说,我们这通政司,到底是个什么?我看就和一个门吏差不多。”
这人接过了奏疏之后,就在考虑,这件事情到底是该送往工部,还是送往户部,修渠需要技术人员支持,可消耗的钱粮却由户部主管。朝廷在淮泗之地设立了多个粮仓存储看管粮食,可这动用粮食却需要户部甚至是内阁签押才行。
“看看这事情干的,一个种地的,淮泗之地的粮草数目,居然比我们知道的都清楚。”
这个人也是希望通政司能够扩大自己的权力,可没办法,自己在通政司就是一个看门收信件的。
想了许久,他还是将这份奏疏归类到了户部处理的内容里面,又拿起了其他的奏疏看了起来。
对于这种日复一日的重复工作,这人实在是厌烦透顶了。
一直到了中午吃饭的时间,才会有内侍到通政司,将所有归类好的文件全部都送往相应的各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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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孚沉默的走出了自己的签押房,户部没有左侍郎,只有自己一个右侍郎,自己的顶头上司是徐庶。对于这个陛下曾经的老师,如今的上官,司马孚还是保持了足够的尊重。自己这个上官和其他人不太一样,家中也不过几亩薄田雇人耕种,可是家资却还是丰足的,除了每年陛下的赏赐之外,似乎还有其他的收入,可唯一的一点却是从来不收受任何的金银玉器,古玩字画,最多就是收点山货和肉条。若是有人胆敢在山货里面夹带金银或者其他,被搜出来之后,也是客客气气的将多出来的东西返还给人家。
这样的品行倒是给自己的上官赢得了好评,觉得他是一个清廉自律的君子,就连陛下都称赞,说是天下的官吏若是都能够如同徐师一般,那便是海晏河清了。
可是司马孚却知道,自己的这位上官,基本上就不太管户部的事情,每日里当直就是潜心修道。对,就是修道,每日里就在自己的公事房中打坐,翻阅道家典籍。
“嗯?修渠三百里?”
司马孚一看到了上面的内容,发现上面所需要动用的民夫和钱粮都实在太大了,心中却不敢擅自做决定了。这样的事情,恐怕即便是徐庶也不会做决定,必然是会提交内阁的,可自己还是拿过了纸笺,写下了自己的意见。
“修渠乃利国大事,然则动用钱粮、民夫无数,也非一年之功,请派人核实陈、蔡之间地质、粮草等数目。而后交由内阁商议处置。”
司马孚将其余的奏疏全部处理完了之后,就敲响了徐庶的房门。
“进来吧。”
在自己的公事房中,徐庶就是一副道人的打扮,丝毫的不见烟火气,自己早就已经厌倦了征战和尔虞我诈,早在几年前就向曹叡提出了请辞,可是曹叡却坚决不允许,说是自己如今既然已经是继位称帝,怎么能够让自己曾经的老师,就这样隐居,这让世人如何看待自己。
无奈之下,徐庶只能留了下来,在这次的官职改革中,还被硬是摁上了一个户部尚书的头衔。
这简直就是乱弹琴,自己的本事,应当是去军部,即使去不了,也赢得去管理兵部,而不是来户部,可是曹叡却偏偏让徐庶管了户部,还给他配了一个右侍郎司马孚。
徐庶就明白了,这就是让自己看着点司马孚,顺便也验证一下他的忠心和能力。既然如此,徐庶索性就是大手一挥,直接就让司马孚当了牛马。
“部堂,这里有一份寿春那边送过来的奏疏,其中所言之事实在太大,牵扯的钱粮和人力又多,属下想请部堂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