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瓶在顾昭掌心烫得惊人,像是要把他的血肉灼穿。
他能清晰感知到那抹白光正被无数暗紫色丝线绞杀——那些丝线带着腐臭的霉味,是灵污术特有的邪祟气息。
\"稳住。\"他喉结滚动,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三年前师父失踪那晚,半块残玉也是这样滚烫,当时他慌得摔碎了案头的青瓷笔洗,现在不能重蹈覆辙。
指尖的灵火顺着指缝渗进梅瓶,他突然想起《守灵手札》第七页的批注:\"灵污困魂,破之需魂印引灵,火印镇邪。\"
\"魂印!\"他猛地抽回左手,从工具包最内层摸出枚龟甲纹青铜印。
那是师父走前塞给他的,说是\"守器者世代相传的魂印\",此刻在掌心沉甸甸的,像压着千年光阴。
\"昭昭,若见被污之灵,用魂印烙其灵脉。\"师父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带着修复室特有的檀木香。
顾昭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眼底灵火更盛——他扣住梅瓶瓶颈,将魂印按在瓶身开裂处。
\"滋——\"
青铜印与瓷胎接触的瞬间,梅瓶发出尖锐的嗡鸣。
原本缠绕白光的紫线突然暴起,像被踩了尾巴的毒蛇,其中一根猛地扎向顾昭手腕。
他倒吸冷气,灵火不受控地炸开,在掌心形成个小型漩涡。
那抹白光趁乱钻进去,顺着灵火的轨迹直冲天灵盖——他眼前闪过无数碎片:泥料在轮盘上旋转、柴窑里跳动的幽蓝火焰、老匠人的手在胎体上刻下最后一道纹路......
\"救我......\"
这次的声音清晰得像就在耳边。
顾昭浑身一震,魂印突然发烫,他咬牙将灵火全部注入梅瓶。
紫线开始断裂,白光越发明亮,最后\"轰\"地一声从瓶口窜出——是个穿着靛青粗布短打的老人虚影,眼角有道深疤,正用枯瘦的手指死死攥着韩九的方向。
\"你答应过!\"老人的声音带着血锈味,\"说只要我交出幽焰窑的烧造秘方,就放我徒弟一条生路!\"
会场彻底炸了。
前排藏家的茶盏\"当啷\"掉在地上,后排有人举着手机直拍,闪光灯刺得顾昭眯眼。
韩九的金丝眼镜不知何时滑到鼻尖,他盯着老人虚影,喉结上下滚动:\"老东西......你疯了?\"
\"我徒弟才十九岁!\"老人的虚影剧烈颤抖,\"他跪在你脚边求你,说愿意替我受罚,你却让人把他捆进柴窑......窑火烧了三天三夜,他的惨叫我在灵里都听得见!\"
顾昭的灵火突然一滞。
他想起三个月前在旧物市场捡的半块残玉,玉里曾闪过模糊的烧窑画面——原来那不是普通的古物记忆,是这老人被封印前最后的挣扎。
\"秦老板!\"苏绾的声音像冰锥刺破喧闹。
顾昭转头,见她不知何时站到了拍卖台边缘,腕间翡翠在射灯下泛着冷光,\"启动一级灵防结界。\"
秦老板正抓着话筒发愣,闻言手一抖。
这个总挂着笑的拍卖主持此刻额角全是冷汗,他瞥了眼缩在角落的灰袍客,又看了看顾昭掌心还在冒灵火的梅瓶,突然将话筒重重砸在桌上:\"根据《拍卖法》第三十七条,本场拍卖因拍品存在重大瑕疵,现暂停!\"
\"你敢!\"韩九的脸涨得通红,金丝眼镜滑到鼻梁下也顾不上扶,\"云起拍卖要为今天的事......\"
\"韩先生。\"苏绾打断他,指尖轻轻抚过腕间翡翠。
顾昭注意到她另一只手藏在身后,捏着张泛黄的符纸——那是苏家长老才有的镇灵符,他曾在《守灵体系考》里见过配图。\"这里是云起的场子,轮不到你指手画脚。\"
灰袍客突然动了。
他一直缩在阴影里,此刻像团黑雾般飘向顾昭,右手结了个奇怪的手印。
顾昭的后颈瞬间炸起鸡皮疙瘩——那是灵污术的起手式!
\"小心!\"苏绾甩出镇灵符。
符纸在半空炸开金光,像张网兜头罩下。
灰袍客的动作顿了顿,顾昭咬着牙将梅瓶塞进最近的展示柜,反手结出形印——师父教过的,形印可破邪术轨迹。
\"灵火·破!\"
两股力量在半空相撞。
顾昭的灵火是清亮的橙红,灰袍客的灵污是浑浊的紫黑,交缠间发出\"滋啦\"的声响。
藏家们尖叫着后退,有个穿旗袍的女士被椅子绊倒,珍珠项链散了一地。
\"韩九,你养的狗不行啊。\"李敬之突然开口。
顾昭这才发现他不知何时退到了墙角,原本梳理整齐的背头乱了几缕,\"早说灵污术上不得台面......\"
\"闭嘴!\"韩九猛地转头,眼镜\"啪\"地掉在地上。
他弯腰去捡时,顾昭瞥见梅瓶的釉面正泛起银光——是铭文!
\"壬辰年冬,韩九弑师夺技,封魂于此。\"
顾昭的呼吸陡然一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