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使北齐的使团人员名单已基本敲定。
名义上以罗彬为正使,辅以鸿胪寺和礼部几位精通北齐礼仪、文采尚可的官员,负责明面上的交涉与仪典。
暗地里,鉴查院的人手才是核心,他们负责押送那个关乎两国博弈的重要人物——肖恩,返回北齐,同时执行一些不便言说的任务。
整个使团如同一枚精心包装的礼物,华丽的外表下藏着致命的锋刃。
出发前一日,晨光熹微。
皇家别院的小厅内,气氛温馨得几乎让人忘却了外界的纷扰。
林婉儿和范若若一左一右,正悉心照料着罗彬用早膳。
婉儿细心地将一小碟晶莹剔透的虾饺推到罗彬面前,眉眼弯弯,带着新婚妻子般的甜蜜与不舍。
若若则默默盛好一碗熬得香糯的碧粳米粥,放在他手边,动作轻柔,只是偶尔抬眼看向罗彬时,那目光深处藏着一丝难以化开的忧色。
罗彬享受着这难得的安宁,心里美滋滋地感慨:
这才是穿越者该过的日子,美人相伴,衣食无忧……如果没有北齐那一摊子破事就更完美了。
他夹起一个虾饺送入口中,咀嚼两下,动作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味道……有点不对。
不是坏了,而是多了一种极细微的、常人绝难察觉的药材辛香。
这味道他可太熟悉了。
他面上不动声色,咽下虾饺,对婉儿和若若笑道:
“这粥有些烫口,我突然想起厨房里好像有昨日剩下的几块冰镇酸梅糕,解腻最好。婉儿,若若,能劳烦你们去帮我取来吗?”
两女不疑有他,答应着便起身往后院走去。
支开两女,罗彬慢条斯理地又喝了两口粥,目光若有所思地瞥向窗外。
没过多久,一道黑影如同融入阳光的墨点,悄无声息地从半开的窗户翻了进来,动作自然得如同回自己家一般。
来人一身风尘仆仆的灰袍,脸上带着常年与毒物打交道留下的些许沧桑痕迹,正是他的老师,毒王费介。
费介一屁股坐在罗彬对面的空位上,二话不说,拿起桌上一个空碗,自顾自地盛了满满一碗粥,又抓起一个包子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抱怨:
“饿死老子了……你小子倒是会享受。”
罗彬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心里叹了口气。
他几天前就收到消息,费介在北齐得知他要出使的消息,立刻抛下手头所有事务,日夜兼程赶了回来。
这份情谊,沉甸甸的。
“老师,慢点吃,没人跟您抢。”
罗彬给他倒了杯热茶推过去,
“您老这风尘仆仆的,是特意为了我赶回来?”
费介咽下嘴里的食物,灌了一大口茶,这才瞪着罗彬,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焦急和担忧:
“废话!不然我能这时候跑回来?我说你小子,是不是在京都待得太安逸,脑子被门夹了?北齐那是什么地方?龙潭虎穴!你以为是你家后花园,想去就去?”
罗彬早有准备,放下筷子,耐心解释道:
“老师,陛下的旨意,我能抗旨不尊吗?再说,此一时彼一时。我现在可不是当初那个初入京都、籍籍无名的私生子了。我是南庆诗仙,是陛下亲封的春闱主考,未来宰相的女婿。这一身光环,就是最好的护身符。北齐那些人就算恨我入骨,明面上也得把我当座上宾供着,谁敢轻易动我?动我就是打整个北齐文坛的脸,就是破坏两国来之不易的和谈,这罪名,他们担不起。”
更何况,我还有九品巅峰的武力,医毒双绝的本事,外加一个能解析万物的外挂。
罗彬在心里默默补充,当然,这话不能说出来。
“狗屁护身符!”
费介猛地一拍桌子,碗碟都震得跳了一下,
“你小子别太天真!北齐那帮蛮子,尤其是军方和锦衣卫那伙人,做事什么时候讲过道理?暗地里下黑手、打闷棍,他们最在行!你那点文名,在真正的亡命之徒眼里,屁都不是!苦荷那个老秃驴,还有他手下那帮疯子,哪个是好相与的?你知不知道北齐上京城现在有多少人想把你剁碎了喂狗?”
他越说越激动,脸上因焦急而泛红:
“听我的,小兔崽子!这趟浑水你别蹚!想办法推了!装病,对,就装病!我给你配副药,保证太医都查不出来!或者我连夜去把鸿胪寺那几个副使腿打断,让他们去不成……”
罗彬看着自家老师这副恨不得立刻把他捆起来藏好的模样,又是感动又是好笑。他伸手按住费介激动得又要拍桌子的手,语气放缓,带着安抚:
“老师,老师,您先消消气,听我说完。”
他目光诚恳地看着费介:
“您说的这些,我都懂,我也都考虑过了。危险,肯定有。但您要相信您徒弟的本事。论用毒,我是您教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不敢说,但自保绰绰有余。论武功,九品巅峰,年轻一辈里我敢说没几个是我对手。论心计,您觉得您徒弟是那种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的傻白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