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灯下,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投在墙壁上。他咬着笔杆,眉头拧得死紧,遇到卡壳的地方就极其不耐烦地用笔狠狠戳纸面,发出哒哒的响声。有时会猛地向后一靠,椅子两条腿翘起,发出危险的吱呀声,盯着天花板咒骂:“这什么鬼东西!”
但骂完,又会认命地趴回去,继续跟那些符号死磕。
时间在笔尖的沙沙声和时不时的低骂声中悄然流逝。
夜色越来越深。窗外偶尔有车辆驶过的声音,遥远得像另一个世界。小区的灯光一盏接一盏熄灭,最后仿佛只剩下他这一扇窗还亮着。
困意逐渐袭来,像潮水般一阵阵拍打着意识。眼皮越来越重,眼前的数字和符号开始模糊、跳舞。他用力甩甩头,试图保持清醒,甚至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
疼得他龇牙咧嘴,睡意暂时被驱散。
他拿起旁边的冷水瓶,又灌了几口,冰得一个激灵。
继续。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机屏幕忽然亮了一下,显示有一条新消息。
发信人:死面瘫。内容:【第17题可用数形结合,更直观。附件是示意图。】
焚铭盯着那条消息,心脏猛地一跳,像是做坏事被抓包,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他下意识地环顾四周,怀疑霖瞿是不是在他家装了监控。
手指悬在屏幕上方,犹豫着要不要回复。打打删删好几遍,最后只恶狠狠地回了一个字:【?】
几乎是秒回。死面瘫:【你台灯还亮着。我从楼下路过。】
焚铭猛地扭头看向窗户——窗帘没拉严,泄出一线灯光。他像是被烫到一样跳起来,唰地一下把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心脏在胸腔里擂鼓一样狂跳。
操!他路过?大半夜的他路过个鬼?!他家根本不住这个方向!
手机又震了一下。死面瘫:【早点睡。效率比时长重要。】
焚铭盯着那行字,耳朵尖莫名其妙又开始发热。他手指用力,几乎要把手机捏碎,憋了半天,憋出一条:【要你管!睡不着!滚!】
发送。
这次那边没再回复。
焚铭盯着手机屏幕暗下去,心里那股邪火没发出去,堵得更加难受。他泄愤似的把手机扔到床上,重新坐回书桌前,瞪着那道该死的17题。
数形结合?
他拿起尺子,笨拙地按照霖瞿附件里的提示,开始在草稿纸上画坐标轴。画得歪歪扭扭,但大概意思出来了。看着图形,再对照式子,之前卡住的地方,好像……真的透进了一丝光?
他愣了一会儿,然后低下头,更加专注地演算起来。
窗外的天边,墨色开始一点点变淡,透出些许朦胧的灰蓝。
闹钟设定的起床时间还没到,但焚铭已经伏在书桌上睡着了。台灯还亮着,昏黄的光线笼罩着他。他侧脸压着那张画满了草图和演算过程的草稿纸,眉头即使在睡梦中也无意识地微微蹙着。右手还松松地握着一支笔,左手垂在身侧。
他的呼吸变得均匀绵长,褪去了白天的所有戾气和暴躁,显得有些难得的安静,甚至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摊开的练习册上,最后几道题的空白处,被一种虽然依旧潦草、却明显有了思路和步骤的字迹填满。旁边的草稿纸更是密密麻麻,写满了演算和涂改的痕迹。
凌乱的桌面上,手机屏幕忽然又微弱地亮了一下,弹出一条新消息预览,来自那个唯一的备注。
死面瘫:【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