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走过来俯身拾起地上的手机放回她手里。
却并未急于站直身体,而是顺势以手心覆上她冰凉的指。
下一秒,未等她有所反应,他忽然凑近了她一下。
许诺言张了张嘴,发现自己完全发不出声来。
深沉呼吸近在耳畔,他像是在细嗅她的味道。
而同样的,他身上淡然的烟草气,和着那抹再熟悉不过的男士香水味,不可抑制地窜入她的鼻息,延伸到心底,震撼着她刻意封埋了的记忆。
静默良久,他才又轻忽叹谓。
“你回来了…真好。”许诺言已是无法分辨他这一句感叹到底包含了多少深意。
只是当这温柔嗓音近在耳边响起时,她蓦然闭上了双眼。
心中空茫,却又似是弥漫千言万语。
――也曾有过试想,若有一天他们真的再次相遇,她该如何开口,以轻松口吻给他一句简单而适当的问候。
说一句你好,别来无恙。
或只是笑看彼此,放佛往昔晦暗不复存在,只剩无限延续的旧日情意温暖心底。
而现在,当这一刻真的来临。
她却发现事实根本没那么简单。
别说问候,她甚至连微笑的方式都已忘记。
“诺言,‘沉默’并不是你曾善于对待我的方式。
不要这样不言不语,我们彼此并不陌生。”他索性单膝跪在她面前,仰视着她。
“你为什么躲着,而不在宴会上出现?”稳了稳神,许诺言终于说出一句完整话。
――他也许不知道,从得知他会出席宴会,她的心情一直处于“过山车”般的状态:来时惧怕见到他,又失落于他不是宴会中“齐天城”的代表人,直到现在他如鬼魅一般毫无预警地闯入她的视线…她的整颗心,都始终处于一种毫无设防大起大落的状态。
“是‘畏惧’阻止了我出现的念头。”齐商淡淡开口,“…纵然演练多遍,我却仍怕不能以最恰当而完美的姿态迎接你…可我也始终都在休息室的监控器上关注着你,一颦一笑,神态举止…就算身份已经不同从前,可你还是我所熟悉而宝贝的那个你…直到发现你无聊地逃到这里,我才终于按捺不住见你的冲动…”“…诺言,我从不怕面对任何人事。
唯有你,能让我紧张到这般地步,像个即将参加人生最重大面试的稚嫩学生。”“既然这么矛盾纠结,你大可以不必来。
不想现身,又要固执地躲在另一间房中偷窥…你很奇怪…”许诺言忽略不掉他话里渗透出来的情感――强盛浓烈,却又在拼命用着淡然的腔调描述。
“还是相同的原因啊…因为你在这里。
只是因为你。”齐商丢掉香烟,改为双手紧握她的。
只是动作起落间,映着月色,他指上微光一闪,让许诺言看到了仍是牢靠地戴在他无名指上的婚戒。
那本是一对。
分离重遇,两载岁月倏忽流逝,他还戴着它。
而她的那一枚却早就不知所踪。
再也找不回来了。
想到那枚早已被方远肆意丢掉的戒指,许诺言心头一痛,像被针猛刺了一下。
一种退缩之意令她蓦然抽回被他紧握的双手。
――事到如今物是人非,很多事看似并无不同,却也都不复从前。
纵然眼前的男人仍然深刻在她心里的某一处,她也还是“许诺言”。
可他们,也都已不再是从前的彼此。
齐商显然不知她此刻痛楚心绪,也不懂这突来的抗拒出自何故。
也并不介意,笑了笑收回手。
“诺言――”静默的气氛中,方远寻找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像是有人在召唤你回去继续演绎你的明星身份。”齐商说,清然语气听不出情绪,“那么,我也该离开了。”他不舍般顿住语气,想了想又继续。
“诺言,请你知道,过去两年…我们之间并非全然空白。
虽身不在一处,可填补那段分离岁月的,却是我心底从未消失的想念。
我已遵守承诺,给了你要的自由。
你走也走过,玩也玩过,功成名就也算找到了你所希望的那个‘崭新的你’…当初即便不舍也不情愿,我仍按照你的意愿对你暂时放手。
然而,彼时我说过的话,也希望你还记得:我们之间,还不算完。”“…今晚只是开始,我们后会有期,要重头来过。”他摆出的并不是征求的语气,而是一种势在必得的肯定口吻。
说完就又拉过她的手,递到唇边温柔一。
随即起身走回旁边的休息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