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时,她就笑了。堂堂漠朝的烨帝,竟可以扯下迂贵的身份,来教她这个小弃妃。放在平日,她是绝对不会相信,可,当那一双手犹如春风般柔絮划过,听她轻哼一声后,他加重力道,顿时,肩部刮过的不是风,而是啪啦啪啦而下的细雨。
享受了片刻,烨帝收手,对她说:“你来试一试。”
项晓清心中不甘,暗暗骂他,你厌我,弃我,又一个回身,和她玩纠缠不清。他到底是在玩哪招?
压根没心思帮这个仇人按摩,可是现在自己身在虎口,再怎么样,也得硬着头皮试一试。她双手交合,共握成拳状,朝着男人的宽肩膀就打了下去。
“碰”她没在捶肩,完全是把他当沙袋草人,把项祁去世的怒气,一咕噜使出来。
西景钰冷哼一声。项晓清暗自笑笑,欲要打下第二捶。却被他拽住一把手,恶狠狠地问:“项晓清,你是要刺杀朕?”
项晓清鼓了鼓腮帮,露出数个浅浅的小梨涡,嘴上答:“在帮你捶肩,只是力道没控制好。”
要是她要能力,早就刺杀他了,压根没必要使这种小花招来小惩。后来,她想清楚了,没能力复仇之前,使用这种成本低廉的互掐方式倒是解气的最佳方式。恨到牙痒痒,还要保持着安稳的模样,才能步步为营。
谁知,这男人心藏虎狼。狭长的眸子染上戏弄的笑,对着她说:“小马奴,你再这样闹,送到窑子里都没人要。”
送她到窑子?项晓清越听越迷惑,他废了她,贬为马奴还不够,还要把她给卖了?虽然知道他对她说的话里,七分有假,三分为真,可,她还是觉得这男人见不得她有片刻欢颜,非要把她逼到死角,赐予她无尽的屈辱才好。
眸子一低,视线扯到看到他手上戴着的那副兽皮手套上。那是全皮所制,大白天的被他戴在手上,分外渗人。一如他时而阴沉的性子。
他微微有些乏了,半阖住狭长的眸子。对着她道:“再给你一次机会,要是学不好,朕立马把你卖了。”
项晓清脸一黑。
脑中晃过刚才他为她捶肩的样子,手法,以及力道。心下腹诽,一代帝王,竟会这些技。
她的悟性虽谈不上极佳,也还是会照葫芦画瓢。几下拿捏下来,听到他闷哼出声,便知道对了。
也不知道捶了多久,时光凝固在两人周身。绕绕异香缭绕其间,静美之景中,女子皱着眉头,跪在他的身后。他已经沉默多时,项晓清不敢确定他是否已经熟睡,停下捶打的手,伸在他面前晃晃,他不回应。她便提起胆子,立直了身子,勾着上前,乜视他。
“皇上?”无人应……
“暴君!”
他似乎睡了。倾世之颜上少了往日的暴虐,一望之下,魅人心。
心底有个复仇的声音在叫唤,项晓清掐死他,为项祁报仇。
可,她怕失手。双手没有施力,只是贴着,不敢动。她睁大双眼,看着睡着的他。怕他试探她,下手时,就是自己的死期。
偏偏就是这个时候,脑子里出现了好多幕她和项祁开心的画面。最疼最爱她的皇兄,是死在他的手上,是他在那个黑夜里,仗强欺弱,逼着刚刚出狱的项祁和他比试!
永远也忘不了他是那么狠,连项祁临走时的最后一幕也不让她看。
杀机,立刻迸出。
心底,有一处最黑暗的角落,疯狂地说,项晓清,你真懦弱,他就在你的面前,你都不敢下手,活该你皇兄含冤而死。
不断地逼着她,以此双手,血刃仇人。
指缝一夹,指腹发力。她抬高了头,贝齿瑟缩地咬着潋潋红唇,继而挑开挡在眼前的发丝。
那张,属于西景钰的妖媚容颜,尽数收到她眼底。他很美,凭着那张容颜,就可以减下她的三分杀心。可,一想到这背后的毒辣手段,她原本松弛的指,蓦地凸起浅浅的青筋。
她想,大好时机在眼前,一定要杀了他!
“皇上……”龙撵之外,林德续尖锐之音突兀传来。
项晓清呆住,目光死死地盯着西景钰。只见,闻声片刻,他眉一挑,继而,浓密的睫毛动了动。她一惊,想要将手收回,却,来不及了……
霍地,男子那双美丽的眸子,突兀睁开。纯净华贵的绛紫之色,烁烁其华。
“嗯?”视线由下往上游走,他首先看到的是,项晓清有些凌乱的衣摆,以及左肩处,大片洁白,一根月白的兜绳跃然其上。那双凝脂的小手倒是挺主动的,直接环绕到了他的脖项之上。
很好!他问她,“说吧,你打算对朕做什么?”
项晓清彻底蒙了,她吞吞吐吐地说:“我……我的……,我的衣服松了?”自己不由自主地看看刚才滑落的的衣服。该死,今日是她第一日来这马场,根本就没有适合她穿得驯马裙。
之前那位“热情好心”的驯马女,将自己的衣服借给项晓清,本来就大了些许,却也不想,她在欲要杀他之际,衣服滑落了大半,这是不是关键,她自己并未发现,倒是他一醒,就撞个正着。
“松了?”他直接搂住她纤细的腰,紧紧贴着她。“那么,你说,是脱,还是穿?”
“不要你管!”项晓清立马扯住自己的衣领,紧张护住,这是第二次了,他每次都占到便宜!
暧昧的声音再度响起:“脱和穿是一个字,可,你说了四个字。该罚!”
项晓清身子僵硬,杵在那,没杀成的懊恼还停留在心尖。被他玩味打量,就全身起了疙瘩……
是无止境的戏谑,亦或是动了真格,要摆出他漠朝的宫廷秘刑,把她剥皮抽筋,开膛破肚?这些她都没心思去在意,只是在想,刚才那么好的机会,她错过了,还要多久才能再度遇上?
帘外一阵响动,林德续尖锐的声音透过罅隙,遥遥传来:“皇上,牌子送来了……”
凝固的尴尬气氛,渐渐好了一些……
可是,项晓清还在懊恼,自己的懦弱。
西景钰眼中,项晓清还呆在他的身前,灵动的眸子垂着,像做了坏事被大人抓住马脚的孩子。
这是撇脚的勾引,还是天真的魅惑?几日不见,从哪学了这些漏洞百出的小把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