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诺言流泪到眼底干涸,哭累了便无助地蜷缩着坐在长椅上,抱着双膝不敢眨眼,神经已经绷成一根线。
只盼望父亲可以在某刻从那扇雪白的门内走出来,给她一记安抚的笑容。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天色已黑,她觉得饿也不敢离开。
疲惫中轻轻合起红肿的眼睛,下巴搭在膝盖上。
“诺言!”思绪混沌中,却听到一抹再熟悉不过的嗓音。
她以为听错,怔愣中没有抬头。
可下一秒却被人扯着胳膊拎起来。
齐商阴郁的脸出现在视线中。
“齐商?!”许诺言用力抹了把眼睛,确定面前的男人真的是他。
惊讶之余,一抹狂喜涌上心头。
“快――快进去――她――”她泪流满面难以成言,抓着他的衣服,想把他推进病房中。
齐商却直接拉住她的手腕,“你实在不该跑来这里。
走吧,跟我回去。”回去?!许诺言嘴唇抖了抖,“难道你就真的不想再看她一眼?哪怕…这是一生最后的机会?”齐商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眼病房紧合的门。
神情深沉而复杂,阴霾密布的眉目之间,是浓得化不开的犹豫跟痛苦。
“你还愣着干什么?!”他不声不响,也不移动脚步的态度,让许诺言突然怒吼起来,“她可是你的母亲!是这辈子辛苦怀胎十月,生你养你的最亲的人!!你这个混蛋!你还愣在这里干什么?她只想见你一面而已,她就快不行了――”“诺言!”齐商蹙着眉想安抚情绪过于激动的她,可他的拥抱却换来许诺言更加竭力的抵抗。
“别碰我!你这个冷血动物…我怎会爱上你这样狠心的混蛋!!”许诺言哭骂中,突然感到一股闷气哽在胸口,她用力呼吸几次都提不出这口气,眼前一黑,瞬间失去了意识。
……再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躺在同样雪白的床上,鼻间吸着氧气。
“醒了,还难受么?”齐商淡淡的声音,让许诺言的头转向另一侧。
她没有反应,只是静静地望着他。
经过那么一闹,情绪大起大落之后,她放佛突然镇定并清明了一颗心。
看透了一些事,也明白了很多曾刻意无视的道理。
――她最最心爱的视若生命的男人,原是这么麻木而残忍,这样冷酷到令人心寒的地步。
“诺言,我不是你所想象的那个样子。”两人沉默对望,齐商忽然开口,好似看穿她此刻心境。
“我原以为你会理解我,可你没有。
也许所有的人都不会理解我的心。
我并非你所说的‘冷血动物’,对于人间亲情,那些温暖的爱意与牵绊,也比任何人都更加在乎,渴望,珍重。”
“…我不与她见面,并不等于我从未关注过她的消息…事实上,我曾无数回偷偷地来到这里看望她,没有现身,只是远远地看着,确定她安好便离开…这是你并不清楚,我也一直未曾启齿的秘密。”齐商的话让许诺言愣住,冷淡的眼神全被讶异替代。
“我无法与她面对面,并非只因她的背叛,离弃,或是间接导致小天的离世。
更多的却是…我的恐惧。
因为她在我心里,始终都还是那个美丽优雅,无忧无虑的女人,我很怕去接受她曾那样艰难抉择,却或许依然走向不幸的事实。
而其实有很多次,她独自一人时的寂寞表情,默默流下的眼泪,我都有看到。
既然她已选择离开,再怨再恨,我更希望的却是她能够彻底忘记从前,也忘记我们。
可以完全地过上快乐而没有缺失的生活。
若我一而再三地出现,你认为,她能忘掉往事,能得到真正的快乐吗?”他抬起手,覆在许诺言的额头轻轻抚摸,眸光深暗,清浅的笑容却很脆弱。
“你刚刚骂我冷血,我很伤心。
从前我不见她的确是来源心中怨恨。
可现在却是因为…我不舍放她离开。
你知道吗,想念我们兄弟二人虽然痛苦,却是如今可以让她维持生存的最大动力――人若心怀念想,便不会轻易放弃。
如果今天我见她这一面,也许她就真的熬不到明天。”“就算恨意再深,我仍不想再失去任何的亲人…诺言,你可明白了我为何踌躇,明白了我心里的苦?”许诺言感到震惊,目光闪烁,完全无法反驳齐商的话。
“我刚才…询问了一下她的医生。
她现在已经没事。”齐商垂下眼眸深深呼吸,似是松了一口气。
再抬眼时,眸底的黯淡消失不见,又恢复了“齐商式”的平静自若。
“既然她已没事,我们也快离开吧。
你的身体经不起这种折腾,直升机也无法在这停留太久。”
人生一路走来不是没有经历过艰难坎坷,而每一次若是咬牙坚持,强撑忍耐,也没什么过不去的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