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狗叫“闪电”,一只德牧混血,六个月大,坐得笔直,眼神锐利得像出鞘的刀。
但他的主人,杨建国,一个四十多岁、戴着厚厚眼镜的杂货店主,却摸着闪电的头苦笑:“江老师,这孩子……最近老是对着警车叫。”
江静书蹲下身,闪电立刻抬起头,胸膛挺起——那是标准的警戒姿态。
他的手刚放上去,一股滚烫的意念就冲进脑海:
“我想当警犬!想追坏人!想搜炸弹!想救人质!
我的血在吼叫:去战斗!去守护!去成为英雄!”
伴随着这呐喊的,是一幅幅清晰的画面:闪电在电视上看警匪片时眼睛发亮,
看到穿制服的人会拼命摇尾巴,甚至偷偷在家练习匍匐前进和扑咬(咬的是杨建国的旧枕头)。
“可是……”闪电的意念突然低落了,“主人说,我当不了警犬。
因为我没有血统证书,没有受过专业训练,而且……”
他沮丧地低下头:
“我只能看菜地。”
杨建国的菜地在城郊,不大,但规划得整整齐齐。
黄瓜架,番茄垄,西瓜藤在地上蔓延。闪电的工作是每天巡逻,赶走偷吃的麻雀、刺猬,偶尔有附近的流浪猫。
“他很敬业。”杨建国推推眼镜,眼神温柔,“但我知道他不快乐。
巡逻的时候,耳朵是竖着的,但尾巴是垂着的——像是在完成一项配不上他的任务。”
江静书看向杨建国:“杨先生,您……很懂狗的心思。”
杨建国沉默了很久。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照片——上面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年,穿着不合身的迷彩服,对着镜头敬礼,眼睛里有光。
“这是我。”他轻声说,“二十年前,我想当兵,想当特警。
体检都过了,最后卡在视力上——先天散光,矫正后也达不到要求。”
他把照片收起来,望向窗外:“后来我开了杂货店,种了这片菜地。
每天进货、理货、浇水、捉虫。很平凡,是不是?”
“但您种了桂花。”江静书注意到墙角那棵茂盛的桂花树,九月了,满树金黄,香气弥漫整个院子。
杨建国笑了,那笑容里有种沉淀后的暖意:“对。这么点桂花也不能卖,但它香啊。
每年秋天,我把花摘下来,泡在清水里,就是天然的香水。
邻居们来要,我就给——闻着香,心情就好。我还用它做香喷喷的桂花糕”
他顿了顿:“闪电刚来时,我告诉他:‘你看,当不了警犬没关系。
我们可以当菜地的哨兵,守护这些西瓜、黄瓜,还有这棵桂花。
这也是一种守护。’”
“但他听不进去?”江静书问。
杨建国摇头:“他还小,心里装着星辰大海,看不上这一亩三分地。”
那天下午,江静书带着旺财去了菜地。
闪电正在巡逻——步伐标准,眼神警惕,但正如杨建国所说,尾巴低垂。
一只麻雀落在西瓜上,闪电象征性地吠了一声,麻雀飞走了,他的眼神却追着麻雀飞向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