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十朋见陛下竟然还惦记着自己的生计,他心中感动,对着皇城方向撩袍跪倒:
“陛下隆恩,十朋粉身难报!然此赐太厚,十朋初入仕途,未立尺寸之功,安敢受此重赏?”
说罢,他转头看向刘朝,言辞恳切:“恳请高班将此恩赏带回,十朋万死不敢领受!”
刘朝似乎早有预料,闻听此言,脸上并无意外之色。
他上前一步,亲手将王十朋扶起,声音更加亲近:
“提举快快请起,陛下早有口谕交代咱家:‘若王十朋坚辞不受,便告知于他,此非内帑赏赐,乃是朕预支与他的薪俸!’”
王十朋闻言眼眶泛红,再次下拜:
“臣...叩谢陛下天恩!然正因天恩厚重,十朋更不敢愧领!此钱,还请刘高班带回,待十朋略有寸功,再领俸禄不迟。官家若有怪罪,十朋一力承担!”
刘朝笑嘻嘻的等他说完,再次将他扶起,感慨的道:
“唉!陛下当真神算!当真神算呐!王提举,陛下还有口谕:‘如果他还是不收,便说这钱是朕私人与他的,让他安心过年,莫要再去替人抄书。’”
“王提举呀王提举,在下服侍陛下这么多年,从没见过陛下以私谊待人,你还是收了吧,莫要辜负陛下一片苦心呐。”
刘朝没有说的是,他见过多少官员,哪个不是变着法的想从内廷多捞点好处?像王十朋这样的,倒真是头一回。
一侧的陈彦和住持秋有道看到这一幕,面面相觑,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这......
皇上何以对一个落魄儒生关切至此?不但授以高位,还为了能赏他点钱,竟然以私谊相逼!
更惊人的是,皇上仿佛连王十朋的几番推辞都计算在内,好像十分了解他一般。
这王十朋究竟做了什么?竟惹得天子如此垂青?
而王十朋闻听此言,浑身剧震,他抬头看向皇宫方向,鼻尖一酸,眼中渐渐蓄满泪水。
君王如此相待,臣子何以为报?!
何以为报?!
他终于不再推辞,再次深深下拜,声音哽咽:
“臣...王十朋...叩谢...陛下天恩!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刘朝满意的点了点头,拂尘一摆,吩咐身后的小黄门:
“还愣着做什么?快替王提举收拾行装!搬往御街新宅!”
数十名小黄门齐声应喏,鱼贯涌入这小小的禅院,争抢着挤入王十朋寄居的那间狭小禅房。
陈彦和秋有道赶紧让路,退至一旁。
两人再次对视一眼:御街新宅?
新宅?
御街?!
皇上还赏了王十朋房子?
当那些涌入禅房的小黄门看清屋内景象,个个呆立原地。
只见屋内除了一张破旧的板床,一张摇晃的书案,岸上放着几册旧书卷,便只有床头叠放的一件洗得发白的粗布直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