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女齐声应和,举杯相敬,动作整齐划一,显然是专门练过的。
一杯饮下,吴贵妃唇角含笑:
“启禀官家,潘姐姐身子尚需静养,臣妾已准其在明善殿歇息。韩才人父亲染恙,官家恩典,允其归家探视,亦未能赴宴,还请官家恕其缺席之罪。”
赵构摆摆手:“贤妃病体要紧,韩才人孝心可嘉,何罪之有?爱妃处置得宜。”
他早已饿极,说罢率先举筷,夹起一枚水晶脍放入口中。
“都动筷吧,随意些。”
众人见官家如此随意,紧绷的气氛略松,小心翼翼的跟着举筷,一时只闻杯箸轻响。
冯美人一双大眼骨碌碌转动,好奇的打量着桌上那些对她而言也颇为丰盛的菜肴,不时偷偷瞟向赵构。
当发现赵构也在看她时,又飞快垂下眼帘,模样娇憨可人。
赵构看得有趣,一边吃一边说道:
“诸位爱妃历年克扣的宫俸,可都补齐了?”
吴贵妃闻言,立刻放下手中玉筷,离席而起,盈盈下拜:
“回官家,冯公公雷厉风行,昨日已将涉事内侍尽数拿下。”
“所克扣的份例钱物,今晨已一一送至各宫,不但分毫不差,还有多余。”
“臣妾这里尤其多出数万贯钱,冯公公说这都是官家赐下的恩典,臣妾代诸位姐妹,叩谢官家隆恩!”
肖贤妃、刘婉仪、李幼娘纷纷起身离席,随着吴贵妃一同拜倒。
冯美人慢了半拍,反应过来后也急忙跪倒。
四道声音齐声响起:“谢官家恩典!”
她们早已习惯了克扣,从未想过还有被补偿的一天,所以这声谢恩,说得情真意切。
赵构见搞好关系的机会来了,于是起身离座,亲自上前搀扶。
他先扶起吴贵妃,温言道:
“爱妃辛苦,掌理宫务不易,那些多余的钱财爱妃随意支配就是,不够告于朕知。”
吴贵妃瞬间红了眼眶。
赵构走向肖贤妃,双手将她扶起,手指在她手背上轻轻拂过,温言道:
“爱妃委屈了。”
肖贤妃闻言一愣,缓缓抬眼,映入眼帘的,是官家温和带笑的脸。
她呆立原地。
这...这是那个视自己如无物的官家?
赵构扶刘婉仪时,笑容更加温和:
“婉仪性子最是和顺,这些年也最是委屈。”
刘婉仪闻言一惊,心中酸楚猛的冲上鼻尖。
她慌忙低头,不敢让眼中的湿意被人看见,只觉喉咙堵得发紧,连谢恩的话都哽在喉间。
七年了,她在这深宫如同一株无声的野草,从未奢望过被人看见。
这份突如其来的怜惜,让她红了眼眶。
冯美人见官家对几位姐姐如此说话,早已按捺不住心中惊奇。
她不等赵构来扶,自己先抬起头,一双大眼好奇的盯着赵构,毫无避讳。
赵构被她这模样逗乐,抓着她的胳膊,将她扶起,笑吟吟的看着她,飞快的冲她眨了下眼睛,
冯美人瞬间呆住,眼睛瞪得溜圆,仿佛看到了天底下最不可思议之事。
她小嘴微张,下意识的眨巴了两下大眼,似乎在确认自己是不是眼花。
官家...真眨眼了?
那个总是冷着脸,见了自己像见了鬼一样的官家?对我眨眼了?
两次?
官家...他...
他是不是摔坏了脑子?
扶李幼娘时,赵构的动作最为轻柔。
他凑到李幼娘耳边,低声道:
“幼娘昨夜辛苦,多吃些。”
李幼娘闻听此言,臊得耳根都红了,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