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好吧?”夏风双手环胸,半点拉他的意思也没有。
“没事,没事……”杜松臊得满面通红,狼狈地从地上爬起。
夏风上下打量他一眼,凉凉道:“我有几句话想跟二小姐单独说……”
“啊,小侯爷请便……”杜松慌忙夺路而逃。
从头到尾,杜蘅端坐在锦凳上,悠闲地喝着茶,连眉毛都没抬。
夏风四下打量一遍,眼中掠过一丝震惊和愤怒:“你就住这种地方?”
难怪之前,他提出要见她一面,老太太语多碍难,百般推脱。
若不是他坚持,还不知要被他们欺瞒到何时?
“这里没什么不好,”杜蘅神态自若,没有半点不安和羞涩之意:“清静,安逸,自在。”
回想杜府前院的富丽繁华,那些颇具江南特色的精致风景,乃至老太太房中那些贵重奢华的古董摆设……
夏风不自禁地握起了拳头:“欺人太甚!”
杜谦能有今日,完全是托了顾烟萝的福,没有顾家,他只怕现在还穿着短衫褂子在太阳下挥汗如雨,为一日三餐而奔走呢!
竟忘恩负义一致于厮,让顾氏唯一的血脉,平昌侯府的准儿媳,住在这么破败的小屋里?
想起稍早时候,南宫宸那阴阳怪气的腔调,再进一步想起碧云庵停灵那一晚后院的骚乱……
当初,杜松以一句“误会”一语带过。他因未曾上心,也就没把它当一回事。
可亲眼看到,亲耳听到今天这一场口角之后,他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那真的只是“一场误会”!
杜蘅笑了:“你错了。”
柳氏根本就没想欺她,是完全把她当成一个死人,为所欲为。
夏风定定地看了她良久,忽地叹了口气:“我真不明白,这样的家,这样的父兄姐妹,还有何留恋的?”
“再不好,也是我的家。”杜蘅抬眸看他,目光坦荡洁净:“我不会离开,更不会不战而逃。”
要走,也应该是其他人卷铺盖滚蛋,绝不应该是她!
这个家是她的,她会用自己的力量找回来,并且守护到底!
夏风蹙眉思忖再三,突然道:“嫁给我,让我来照顾你,好吗?”
“你?”
“是的,我。”夏风神态笃定。
杜蘅笑了,笑容讥讽味十足:“你凭什么这么自信满满,以为自己能做得比别人好?”
“怎么,你不信?”夏风挑眉,心里颇不是滋味:“不信我有这个本事护得你周全?”
杜蘅没有做声,但眼里的不屑却说明了一切。
两世为人,至少让她领悟了一件事。
这个世上没有净土,侯府的水比杜府更深,更脏!
有多少繁华富贵,就有多少贪婪成性和龌龊不堪!
“别管三年孝期了,我这就去跟父母说,尽快上门迎娶。”夏风在最短的时间里,做了决定。
“别折腾了,”杜蘅不为所动,兴趣缺缺:“母亲孝期未满之前,我哪里都不会去。”
“你别傻!”夏风竭力劝说:“嫁人和尽孝并不冲突。”
“小侯爷……”杜蘅失了耐性,沉下脸:“我想,你弄错了一件事。”
夏风微感诧异:“什么意思?”
“我说不嫁,就是真的不嫁,不是矫情,更不是口是心非。”杜蘅语速极慢,吐词十分清晰:“其实那天在御花园,我已说得很清楚了。我猜你大概从未被人拒绝过,所以听不出来,或是拒绝承认。我不妨把话再说清楚一点。我不会嫁给你,现在不会,三年之后,也不会。所以,你还是及早另做打算吧!”
夏风乘兴而来,不料竟碰了一鼻子灰,弄得灰头土脸败兴而去。
紫苏望着那抹仓惶逃离的背影,不赞同地摇了摇头:“何苦把气撒到他身上?”
杜蘅微笑:“他若不生气,某些人会分不清立场。”
紫苏先是一愣,继而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原来,小姐在演戏?”
“称不上演戏,半真半假吧。”杜蘅笑了笑:“我只是小小利用他,推了某人一把而已。”
老太太的脾气,她最清楚。
表面最是公正无私,实则是个无利不起早的厉害角色。
若不触到她的痛处,让她感觉到杜府的利益受到威胁,她是绝对不可能立场鲜明地站出来支持自己的。
因为,在老太太的心里,杜家的利益,杜谦的前途,才是高于一切的!除此之外,必要时都是可以牺牲和舍弃的。
杜家稳步发展,才是老太太真正希望看到的。
老太太的如意算盘:尽量置身事外,避开冲突,避免进一步激化矛盾。
她,怎么可能让老太太如愿?
“小侯爷,岂不是很无辜?”紫苏咂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