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皇后不答,只望向杜蘅:“祖籍何处?”
“清州舞阳。”
卫皇后笑得温和无害:“皇上觉得,封她为舞阳县主,如何?”
“皇后力谏,朕岂敢不尊?”南宫逸半是玩笑,半认真地道。
杜蘅吓了一大跳,连连摇手,神色惶急:“民女何德何能,岂敢妄称县主?”
卫皇后笑容一敛,声音蓦地冷了八分:“皇帝金口玉言,岂容儿戏?”
杜蘅身子伏地,叩首道:“民女家中祖母健在,不敢让祖母日日与民女行礼。这于礼不和,于情不忍,民女万不敢受,请皇上收回成命。”
陈朝生暗暗点头,心道:还算有脑子,没听到受封就乐昏了头,是个知道深浅的。
“你倒是个孝顺的孩子。”南宫逸沉吟片刻后,忽尔一笑:“这也不难,你祖母何人,报上名来,一并封她个二品诰命就是。”
祖孙二人同时受封,是大齐开国以来头一回,真是天大的恩宠!
碧云等人听得目瞪口呆。
杜蘅跪在地上,一个劲地叩头:“求皇上收回成命。”
卫皇后原本只是试探,不料皇上竟真准了,心头恼怒,凤眸一瞠:“放肆!可知抗旨不遵,要诛九族?”
杜蘅无奈,只得叩头谢恩:“杜蘅领旨,谢皇上,娘娘恩典。”
“这才对,起来吧。”卫皇后转嗔为喜,又赏了她大量金银瓷器,绸缎衣服。
“恭喜舞阳县主……”众宫女内侍齐声道贺。
杜蘅一一叩谢了,这才辞别了帝后,从坤宁宫出来。
站在宽阔的宫道上,微眯着眼睛,仰头望着巍峨的宫墙,默默地道:南宫宸,我,回来了!用韶华的血,吹响了进攻的号角,复仇的利剑,终将贯穿你的心脏!
“阿蘅……”一声轻唤,突兀响起。
这称呼,只有外公和母亲才唤。
自两人相继过世后,已有十年不曾听过。
杜蘅心中一悸,蓦然回首,眉头微微一皱:怎么会是他?
身后男子穿黑色侍卫服,腰佩长刀,容长脸,面皮白净,眉眼温润,正是小侯爷夏风。
他比南宫宸略长二岁,五官不如南宫宸的清逸绝俗,身上也没有石南长年混迹商场的玩世不恭之气;身为武将,举手投足间却有股温文尔雅的味道。
杜蘅哂然:怎么忘了,他是御前带刀侍卫,自然是要紧跟着皇上的。
只是,这么多年一直对她不闻不问,突然跑来装亲密,是什么意思?
“你,还好吧?”夏风犹豫片刻,问。
杜蘅笑了:“你觉得呢?”
夏风心中微感诧异:这不是他印象中那个温吞害羞的小女孩。
眼前的她,象只随时准备战斗的刺猬,竖着满身的刺,看人时带着冰冷的警惕和刺探,那种不符和她年龄的咄咄逼人的锐利,让他暗暗心惊的同时,生出丝莫名的心酸。
然而,他对她又了解多少呢,有什么资格责怪别人!
一切,都只是按照礼节,只因为她是他的未婚妻,却从未想过要给她比别人更多一点的关注和温暖。
夏风不安地看一眼坤宁宫方向,压低了声音:“娘娘,没有为难你吧?”
杜蘅忽然明白了。
皇后自以为聪明耍的小动作,皇上一直是了然于胸的。他不戳破,不过是给彼此留一份体面。
今天过来,也不是特地探皇后的病,而是因为她怕皇后刁难她,怕她年少莽撞,言语无状被皇后捉到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