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道拐了个弯,果然上了大堤,但见浊浪滔天,惊涛拍岸,再加上风助雨势,越发声势惊人。
杜蘅和紫苏两个握了手,透过车窗看着外面咆哮发狂的流波河,一时谁也没有说话。
沿着河堤走了一段,远远的看到无数人狼奔冢突,在堤上狂奔。放眼望去,到处都是一片汪洋泽国,竟无一间房舍!
他心中咯噔一响,忙停了车,示意后面跟着的侍卫上前来:“你等在此守护大小姐,我去去就来。”
说罢,跳下车辕,匆匆朝着人堆中奔去。
“什么情况?”杜蘅立刻撩了帘子,问。
“前面好象是决堤了,林护卫已经去看了,很快会有回信。”杨坤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看着如无头苍蝇般乱蹿的人群,面色凝重。
“去看看!”杜蘅心一紧,跳下车朝前面走去。
杨坤一惊,忙道:“不可,场面太过混乱,恐有闪失。”
杜蘅头也不回,提着裙边朝着堤下飞奔。
杨坤无奈,只得都弃了马,拥着她朝前跑。
跑了不过盏茶,就遇到中途折返的林小志,他脸色惨白:“不用去了,凤山塌下来,整个七星镇都被泥石卷入流波河。北岸这边还好,地势略高,有一部份人跑出来了。南岸……”
说到这,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摇头不语。
“来救援的五军营的将士呢?”杜蘅急忙问。
“五军营的将士昨晚就来了,因南岸地势较低,所以基本都在南岸……”林小志垂了头,不敢看她的眼睛。
杜蘅身子一晃,差点跌倒。
紫苏手快,一把扶住了她,厉声喝道:“七少呢,有没有看到七少?”
“到处都是人,又是雨又是泥的,根本分不清谁是谁。”林小志小声嗫嚅着。
“聂先生呢?”紫苏再问。
“我怕小姐担心,想先回来给小姐报个信,回头再去找聂先生。”林小志道:“不过,看情形不可能……”
杨坤见杜蘅摇摇欲坠,面白如纸,心知要糟,狠狠瞪了林小志一眼,抢过话头:“聂先生说不定已跟七少在一起了。小姐不妨先去堤上等,省得一会又要回过头来寻小姐。两下里错过,反而误事。”
林小志省悟过来,忙道:“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
杜蘅哪里肯依,坚持要去现场。
林小志拗不过她,只好和杨坤,黄健,龚宁四个人护着她和紫苏朝着七星镇码头走去。
七星镇位于京郊,流波河从中穿过,将它划成南北两岸,靠一条观澜桥连接。每年通过这里往返京城的客商不知凡几。
如今观澜河已被洪水冲断,一镇被流波河拦腰斩成两截。凤山突然垮塌,泥石流奔涌而下,冲毁房屋,卷走牲畜,上千人在顷刻间魂归离恨天。
幸存的人惊魂未定,扶老携幼聚齐在大堤,隔河望着已成泽国的家园,妇人哭丈夫,孩子哭爹娘,老人哭儿孙……悲号啼泣声不绝于耳,当真是惨不忍睹。
暴雨倾盆中,忽见十数人在泥浆中跋涉,这些人或肩上扛着,或背上背着,或手里拎着,或腋下挟着一个个满是泥浆的幸存者。
“是聂先生!”林小志眼尖,认出那个双手各拎着一个人,在齐膝深的泥浆里尚能行走自如的高大身影,兴奋地嚷。
聂宇平也看到了杜蘅,急急涉水而来,劈头就是责备:“胡闹!怎么能让大小姐到这里来?凤山随时有二次塌方的可能,赶紧回去!”
“萧绝呢,有没有看到他?”杜蘅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袖,仿若抓着救命的稻草。
聂宇平垂眸避开她的视线,含糊地道:“我打听过了,五军营的将士虽绝大部份驻在南岸,因要搭桥,北岸这边也留了少部份人。只是场面太混乱,找人不太容易。小姐不要担心,七少武功高绝,人又机灵,定然不会有事……”
也就是,没有看到?
杜蘅冷冷地盯着他,眼睛亮得惊人,目光冰冷如刀,声音冷酷却字字清晰:“我是让你来找人的,不是要你来做英雄的!不要管那些幸存者,马上给我去找萧绝!生要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