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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父亲的土地母亲的河 > 第一百三十三章 《飞沙走石》之三五垄地

第一百三十三章 《飞沙走石》之三五垄地(4 / 4)

坐在果树杈子上的沙柳呆住了。姑姑的一句话,轻易地就斩断了她之前的所有想法,把她带入另一种生活情境中。

红红的苹果如一串串灯笼在身边摇曳,脚下是旱涝保收的肥沃土地。富庶的乡村与繁华的城镇接壤,不同的环境不同的生活方式,所有的这一切都不是沙里屯所能给予的。

表姐的婚礼更是让她开阔了眼界明确了生活的方向,只不过希望渺茫自己不愿意承认罢了,而姑姑却为她打开了这扇门。

沙福芳看着默然不语的沙柳问道:“庄大明对不对你的心思?”

今天上午,庄大明的母亲特地跑到家里来,说是相中了沙柳的勤快能干懂事,有意结亲家。那家人她是知根知底的,忠厚勤俭的家风,家境也比较富裕殷实,沙柳嫁过去她是放心的。

沙柳说不出庄大明好还是不好,总觉得他身上缺少一种她所喜欢的,像沙万里那样迎着风沙烈日也不肯弯腰低头的劲头。她还是不甘心,问姑姑:“能把户口转过来吗?”

沙福芳笑了:“结了婚户口自然就能转过来。”

沙柳从树上低头看着姑姑说:“我是说,把我和沙万里的户口都转过来。”

沙福芳变了脸色:“那么好转,我早把你爹娘和你哥的户口给转过来了。”

沙柳机械地摘着苹果,眼泪顺着脸颊一滴一滴地滚落。

沙福芳缓和了语气说:“你不是我的亲闺女,没法替你做主,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她没有再强迫沙柳,自己当年又何尝不是在这种揪心的选择中学会放弃?

摘了十几笼的苹果,沙福芳提前回家,让沙柳等庄大明来拉苹果。沙柳坐在田埂上眺望着远方,忧伤的目光穿过重重山峦回到沙万里的身边。

你为什么那么不开窍呢?为什么不把斗狼的胆子用在我身上?

有一次回到老河套,沙万里把她抱在怀里坐在沙柳丛下,憧憬着对她说:“我要养上一百只羊,等攒够了钱就娶你。”

她心中燃烧着一团烈火,脸色潮红地问沙万里:“种羊的肚子下,为什么吊着一块皮子?”

其实她是很懂得的。十七岁的那年夏天,天气潮湿闷热,家里待不住人,每天天色一放黑,就拿着一块席子来到房顶乘凉。

朦胧的星光下,她偶然看见前院邻居家的大哥大嫂也在房顶上,像牲口那样式的。等她看明白了不禁脸红心跳,再也不去房顶乘凉。

沙万里有心没肺地说:“羊群中有种羊的姊妹和后代,防止近亲繁殖。”

或许就是这句“防止近亲繁殖”的话吓住了她,没有继续引导着沙万里。真不如当时就许了终身,何苦像现在这样七上八下地难过?

庄大明赶着牛车来到果园,沙柳像看见仇人似的瞪着他:“我没看中你。”

庄大明像是没听见,一笼接一笼把苹果装上车,用绳子封好。接着又在前车辕板上铺上厚厚一层干草,走到她跟前二话不说,弯腰抱起放到前车辕板上坐好。一手牵着牛缰绳,一手扶着车辕,赶着牛车慢悠悠地下山。

沙柳想跳下车,忍不住又偷偷笑了,把老实人逼急了,真是什么事都敢干。

看着眼前这个沉稳强壮的脊背,心中因他搅乱自己心思而产生的怨恨慢慢消失了,倒觉得他是一汪波澜不惊的深水,自己则是一块打着水漂的小石板,虽然奋力向前不停地跳跃,最终还是身不由己地沉了下去。

几天后,沙福芳告诉沙柳:“人家对你可是非常的满意,只要你答应这门亲事,四间新瓦房一万元彩礼,家具和电器也给你置办,结婚后分家单过。”

这次,沙柳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实实在在的生活摆在面前,忘了沙里屯,忘了沙万里,忘了那里的一切吧。

她用一个充分的不容置疑的理由说服了自己,尽管那个理由是如此的荒诞可笑:即使是嫁给二懒汉,也会比留在沙里屯生活得轻松。

过年的时候,沙柳以准儿媳妇的身份活跃在庄大明的家里,婚期定在五一劳动节。

她用沙万里给的三百块钱买了一件红色的羽绒服,穿在身上如一团火在燃烧。随着大喜的日子一天天临近,沙柳越发急着想回沙里屯一趟。

沙万里还没有尝过亲嘴的滋味,就满足他一回吧。

姑姑似乎看穿了她的心事,坚决不许:“你从姑姑家出门子,只当我多生了一个闺女。”

无奈之下,沙柳含着泪偷偷给沙万里写了一封信:“万里,不要怨恨我,我不能嫁给你了。不是你不够好,而是沙里屯输给了五垄地。等我在这边站稳了脚跟,或许还能为你找到一条出路。有机会来姐姐家做客吧......”

信件寄到沙万里的手上时,已经过了五一劳动节。沙里屯春脖子短,冰雪融化后不久就已进入夏季。

沙万里围着黑色的头巾,赶着羊群孤行在荒原之中。一双失神的大眼睛,无助地眺望着远方,像只受伤的狼,舔着自己的伤口给自己疗伤。

漫长的冬季里,他第一次尝到了等待和想念的滋味。火烤胸前暖风吹背后寒一样的煎熬,让他变得寡言少语,跟自己的爹娘都没有多少话可说。

开春的时候,他的羊群产下了十几头小羊羔,羊群扩大了,他却没有等来希望。刚刚懂得爱就失去了爱,冷酷的事实使得沙柳的那封信变得毫无意义,他因此知道女人是会变的,感情也是靠不住的。

同一年,沙柳当兵复员的哥哥在外地落户,不久就接走了爹娘,沙柳因此再没回过沙里屯。

自从沙万里把沙柳送上火车,两个人挥手告别的那一刻起,沙柳就在他的视野中消失了。

秋天,沙万里也要离开沙里屯了。沙里屯已经没有任何可以留恋的东西,他摘下浸透汗碱的黑头巾,穿上了一身国防绿。

临走的那天,他久久地站在村口的老核桃树下,跟老核桃树单独告别:捡核桃的走了,摘核桃的也要走了,你是不是也会感到孤单?

老核桃树摇动着枝叶无言地为他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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