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子长姐一个是庄正的英俊,一个是清冷的美丽,三皇子则是所有长辈都会喜欢的、满是少年感的乖顺雅致。
但薄光不同。
众人的目光从薄光长至腿骨的黑发,再到于苍白肤色映衬下既冷淡又张狂到仿佛映着火光的黑眸。随后是他自眼角至鼻梁的两道弯月般金纹,以及最后那黑色宽衣大袖下隐隐约约流溢辉光、似乎每一寸都烙下了神纹的完美躯体。
说瑰丽太轻浮,说艳绝太浓烈。
他就像是薄家日月星辰之名的完美化身,是人族第三纪元所有的光辉璀璨本身。
他只要站在那里,所有人一眼便会知道他是不同的。
此前曾有人因为美貌成了神眷榜第十,如今以薄光这种月色雪色不足以形容的绝色,剩下的神眷榜第一位真的很难猜吗?
更何况神纹是人类能使用该神明权柄多少的最直观证明,也因此它象征着神明对人类由衷的眷顾程度。
哪怕是神眷榜前十,也不过寥寥数道,可今夜薄光这种程度,乍一看简直和一些神明没什么两样。
所以神眷榜第一位真的还需要猜吗?
若非神纹是可以自己选择收敛与否,而平时薄光除了眼下金纹其他都未曾显露,他们哪里需要绞尽脑汁地开所谓的夜会?但凡有眼睛的都知道第一位是谁。
“把我看成了月亮?那皇兄你得去治治眼睛了。”
这二十年里把每一天当成最后一天来过的薄光从来没收敛过脾气,别说自己的兄姐,就算是皇帝他也阴阳怪气过无数次。
本来他的脾气就已经够差的,如今又突然出现个能够播放过去未来的天幕,他那个对神明表面装虔诚实际纯敷衍的状况马上就要暴露了。既然怎么着都是一死,薄光干脆彻底破罐破摔了。
就连平日不曾显露的神纹,今夜他也半点不曾遮掩的任由它们流溢在躯体上。
“四弟今晚怎么姗姗来迟?看来神眷榜还是没有你手中的金玫瑰好看。”
最终结束三皇子敢怒不敢言的尴尬,并且结束这微妙的氛围是一旁的二皇姐薄月。
薄光闻言扯了个笑,顺着声音随手就将指间的金玫瑰扔到了薄月半点未动的酒壶里,然后他一边走向左侧上首空着的座位,一边似笑非笑开口道:“那倒没有。这花是我回来的路上顺手摘的,至于我为什么迟到……可能是因为我刚从某位神明的床上下来?”
最后一句话可以说又是石破天惊。
直到薄光落座,举杯自饮的同时任由衣袖落下露出小臂上未曾遮掩的放肆神纹,殿内都再无任何人出声。
最后还是他的母亲薄雨笑着打破了寂静:“你这孩子,又开玩笑。”
那可不一定是玩笑。
回想着一刻钟前,某位神明于灼热体温中,俯身在他耳边落下的那句低哑而混着笑意的“ta per me,piccola rosa(为我歌唱吧,小玫瑰)”,薄光转手又变出一束金玫瑰,然后闲极无聊地一朵朵挨个扔进在场者的酒盏里。①
这个世界上本来是没有金玫瑰的,非要追究它的来历的话,还得追溯到他出生的时候。
因着他被预言是“诸神的终末”,所以无论是皇室还是诸神,根本没人想他这个炸弹出生。若非他的母亲在临盆前夕闯入某位主神的神庙,孤注一掷地进行神庙掷杯,以求他的平安诞生的话,如今根本就没有他这偷来的二十年。
所以哪怕摆烂,这二十年里薄光多多少少还是做了一些事,避免自己死后对方被诸神迁怒。但此时想这些已经没意义了,因为神眷榜第一位不可能不是他。
神纹算什么呢?就算没有这一身神纹,他手上的金玫瑰都足以让他登顶神眷榜第一位。
因为这是神明为他而创的花。
当时他的母亲闯神庙闯得匆忙,身上根本就没有带用以投掷的圣杯。于是那一天,她扔的是当日用来供奉的七朵黄玫瑰。
只有七朵玫瑰的花瓣一半朝上,一半朝下,他才能够顺利降生。
这本来是不可能达成的事。
但那一天,七朵玫瑰,共计300片花瓣,自抛出到坠落,就这么宛如奇迹般的150片朝上,150片朝下。
而于花瓣落地的刹那,他诞生在了那座神庙里。
在他诞生的瞬间,薄帝国所有黄玫瑰都化作金色,自此金玫瑰的花语理所当然的便是“原初的神眷”。
不说别的,单凭这一点,神眷榜的第一位还能是谁?
只要这世上还存在一朵金玫瑰,薄光对这个答案便连侥幸都不曾有。
现在的问题根本不是这个。
注意到皇姐徘徊于他手臂神纹的探究目光后,薄光面上漫不经心地饮尽杯中之酒,心底却默默叹了口气。
就像神明的神格互不相同一样,各个神明的神纹也是不同的。
在座者但凡博学点的就会发现,此刻他身上的神纹压根就不是出自于同一神明。
如果说被一名神明眷顾便足以登榜第一,那么同时被两位乃至三位神明眷顾至此呢?
还有一分钟就是午夜零点。
一想到等会儿榜单曝光一切的场面,薄光终是忍不住闭了闭眼。
还好诸神进不来皇宫。
如今离他二十岁生日还剩三个月。不管活不活得过这三个月,反正从今夜起,他绝不踏出皇宫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