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淳于昌语结,但见她一双波光潋滟的眸子幽光冷冷,顿时有些气馁,叹道,“我不过一说,你又何必生气?”想到秦浩之死,她处置的干净利落,秦天宇失去兵权,自然也是她暗中运筹,自己欲图大业,还当真不能缺了她!
许乐乐微微一默,低声道,“殿下,程御史在御史台举足轻重,殿下便不曾想过?”见他愕然,向他福身一礼,转身上车。
原本强忍着不去寻找那条身影,却在马车驰动那一瞬,仍然忍不住将帘挑起一线,望向王府门内,却见府内一片影影绰绰,并不曾见那俊挺身影,心中不觉微微失望。
淳于信独立在暗处,眼见着淳于昌送她出门,临到上车,还依依话别,自己却连光明正大与她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心中不由一阵黯然。
从这日起,许乐乐每日均是辰初出门,酉正方归,前往平阳王府探望。平阳王是皇帝亲皇叔,几位皇子的叔祖,从端王淳于顺以下,几位皇子从第一日开始,便轮流在平阳王府守灵。
本来王爷薨逝要停灵十五日,方才发丧,可如今万寿节将至,淳于弘杰与礼部商议之后,便定在五日之后,将平阳王灵柩移往太庙,待万寿节过后再正式发丧。
按规矩,那一日要三更起灵,绕城一周,四更出城,五更于太庙安灵。第四日,许乐乐早早回府,给老夫人请了安,便回去安置歇息。许是心中惦着二更便要起身赶往平阳王府,竟辗转难以成眠。
眼见过了初更,方朦朦胧胧睡去,蓦然间,但闻院门外一声大响,许乐乐一惊而醒,翻身坐起,问道,“何事?”
白芍披衣而起,说道,“奴婢出去瞧瞧!”匆匆向屋外奔去。
许乐乐睡意全无,自个儿起身点了灯烛,侧耳听到院子门响,似有人急急说话,跟着白芍拔步又跑了回来,脸色已变的苍白,颤声道,“小姐……小姐……”
许乐乐见她神色大变,吃惊道,“出了何事?”
白芍这才查觉自己失态,定了定神,说道,“平阳王妃……殁了!”
许乐乐脑中轰的一响,霍然站起,失声道,“怎么……怎么会?”
白芍道,“奴婢也不知,只是方才平阳王府的人来报丧,小厮传进话来!”
许乐乐定一定神,一咬唇道,“走罢,去平阳王府!”说着话,便起身穿衣。
白芍忙应,奔出门外一迭连声唤小丫鬟打水梳洗,吩咐备车。
此时青萍等人也被惊醒,匆匆忙忙赶来,一闻此事,均是大吃一惊,一时间,院子里人仰马翻,匆匆收拾妥当,许乐乐方带着白芍、青萍二人疾疾出府上车,一路疾赶,向平阳王府而来。
平阳王府门前下车,许乐乐径直奔进府去,刚刚奔到灵堂门前,被丫鬟拦住,说道,“郡主偏厅等等罢!”
许乐乐急道,“怎么王妃殁了?可是急病?有没有传太医?”
小丫鬟脸色苍白,只是摇头,却说不出话来。
许乐乐急的顿足,说道,“世子妃呢?”
正说着,陆轻漾脚步绵软,被两个小丫鬟扶了出来,一见许乐乐,扑前一把将她抓住,身子直颤,双唇颤抖,却说不出话来。
许乐乐忙将她抱住,连声道,“怎么了?究竟出了何事?”顾不上等她回应,又道,“白芍、青萍快来!”唤过自己的丫鬟,与白芍一边一个,将陆轻漾扶入偏厅,又急着唤了热茶,给她灌下半杯。
陆轻漾缓过一口气来,抱着许乐乐放声大哭。许乐乐在她背后轻拍,连声问道,“到底出了何事?白天还好好儿的!”
陆轻漾连连摇头,说道,“今日说王爷起灵,王妃过来烧纸,哪知一个错眼,便……便……”
“便什么?”许乐乐颤声低问,隐隐猜到些什么。
“便……触棺身亡!”陆轻漾说完,又再大哭出声。
许乐乐惊的全身冰凉,喃喃道,“怎么……怎么会?”想第一日前来,平阳王妃虽然伤心,却并无求死之心,便是昨日瞧见,虽然精神不佳,也还算平和,怎么隔了几个时辰,突然死的如此惨烈?
陆轻漾咬唇,只是摇头,却再也说不出话来。
正这个时候,但闻脚步声响,匆匆而来,厅门一响,淳于信脸色暗沉奔了进来,一眼瞧见二人,似松了口气,点头道,“那里有人照应,你们且别过去!”
许乐乐点头,张嘴想问,却问不出来。
淳于信似看出她的心思,摇了摇头,又向陆轻漾望去一眼,转身出去。
许乐乐见他脸色沉重,心里越发一紧,只是倚着陆轻漾坐下,再不敢多问。
耳听着灵堂那里人声鼎沸,似乎有人激烈的争吵,隐隐是淳于弘杰的声音,又隔片刻,终于争吵声低了下去,跟着一片忙碌之声。
隔了许久,耳听着更鼓三响,已经三更。陆轻漾拭了拭泪,说道,“我去瞧瞧罢,看要如何处置?”
许乐乐道,“我与你同去!”扶着她出厅,向灵堂上来。
灵堂门口,淳于坚正在探头向内张望,见二人行来,忙迎了上来,说道,“你们怎么过来了?”
陆轻漾道,“到了王爷起灵的时辰,只是不知道……”想到王妃,又不禁落下泪来。
听到外头说话,淳于昌自内迎出,向许乐乐望去一眼,才道,“方才我们商议,王妃虽然新故,但总不能冲了父皇的万寿节,王妃的事二哥已报入宫里,待父皇旨下,便一同起灵,先移去太庙再说!”
陆轻漾点头,敛衽一礼,说道,“有劳五殿下!”挣脱许乐乐的手,挺直背脊,说道,“我入去瞧瞧!”竟不等她应,越过淳于昌便向灵堂行去。
淳于昌匆匆向许乐乐道,“里头血腥气重,你且别进去,自有我们照应!”转身随着陆轻漾入内。
许乐乐回头,一把拉住淳于坚,拖着他避到一边,问道,“究竟怎么回事?怎么好好的王妃会去触棺?”
淳于坚显然未见过这等场面,摇头道,“原说今日起灵,我们回宫出宫不便,便均留在王府,我和二哥先去歇息,原说初更来换四哥、五哥,哪知道我们刚进了灵堂,便听到里头一声大喊,跟着嘭的一声。我们吓了一跳,冲进去一瞧,但见王妃已触到棺上,脑浆崩裂,满灵堂都飞溅的脑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