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雨:“给你三句话的机会,叫什么干嘛来的,和这东西是什么关系,说不清楚就只好请你去官府走一趟了。”
好一张能颠倒黑白倒打一耙咄咄逼人的嘴。穆玄英咋舌,看向少年的目光不自觉爱怜了起来。这少年看着不过十五六的年纪,比起他竟还小些,一身乡野打扮,眉目却甚是温和俊秀,很难不令人心生亲切。
只是在他身上,始终有种若有似无的幽弱味道,既似草木清苦,又隐有一丝甜香。
听莫雨这么说,少年显然紧张了起来:“别别别……哥哥们,万事好商量。”
莫雨:“一。”
少年叹了口气,只好挠挠头:“我……你们可以叫我小别。我不是本地人,只是从外地来寻访一门远房亲戚。过往也不曾来过,迷路也是人之常情……你们就算把我送去官府,文家人来了,也会把我领回去的。”
两人闻言,目光不期而遇,彼此交换了个眼神。
这叫小别的少年道:“至于大黄……家养的,真不咬人。”
穆玄英大惊,简直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你管这金毛犼叫什么?”
小别比他还惊讶:“你怎么知道这是金毛犼??”
莫雨道:“废话,这东西到底哪里像狗了。所以说你大半夜鬼鬼祟祟带着只凶兽做什么,投奔亲戚,你亲戚还能是饕餮梼杌不成?”
“我真是寻亲戚来的!”小别急了,“大黄也是我从小就养在身边的,我家漫山遍野都是灵兽,哪知道原来这玩意中原没有啊!”
穆玄英真诚发问:“你家住蓬莱仙山?”
小别一梗,继而很小声地嗯了下。
莫雨冷笑:“这小子有癔症,简直是疯话连篇。”
小别摊手:“又让我说,说了又不信,那我也没别的办法啊。”
穆玄英无奈道:“我也很想相信,但……算了。先说说,既然寻到了亲戚,为何不进去?就算迷了路,方才文家的家丁来探,你直接进去不就得了?何必跟着我们走?”
他一直没怎么说话,此刻一开口,正是见血封喉。少年挠了挠头,半晌不知道怎么应答。
穆玄英正待再问,却见小别头顶一亮,忽想起什么,狐疑道:“不对啊,你们大半夜的不睡觉,也在院墙外游荡,你们是谁?来做什么的?为什么审问我?”
穆玄英噎住,可算让这小子反应过来了。
莫雨不疾不徐道:“因为我们是官府的人。”
穆玄英:“……”太佩服这种超绝镇定随机应变张口就来骗孩子的本事了!
小别:“可、可是你们没有穿官服啊?有腰牌吗?”
莫雨仍旧镇定自若:“秘密调查,若俱都穿带在身上,不就暴露了?”
小别挠挠头:“哦,好吧……我也不太懂你们中原的规矩,不过你们绕着文家转,难道是文家最近出了什么事吗?”
莫雨一抬下颌:“先回答他的问题。”
攻守势异。见球又再一次被踢回己方这里,穆玄英想了想,又道:“难道,你其实是偷跑出来的?”
“呃,呃,也不算。”少年叹了口气,终于道,“好吧,我说。我家确与文家有姻亲关系,只不过一直不大亲厚罢了。我有位曾祖姑母,与文家曾育有一女,两家因此颇有往来,但那位曾祖姑母后来为爱私奔,两家关系险些破裂,至今也算不上特别好……所以,千万别把我送去关起来,求你们了。”
莫雨评道:“难怪在外畏葸不前。何止不大亲厚,心胸狭隘些的,算得上血海深仇了。”
长辈留下的恩怨难消解,确实让小辈难做人些。穆玄英道:“那你还要来寻?说到底,这文家已经跟你没什么关系了吧?”
“还是有的。”小别道,“那位曾祖姑母的女儿后来又嫁到了我们家,成为了我的叔祖母,与我叔祖父又生了个女儿,就是我的堂姑……”
穆玄英看向莫雨:“不成了,我太晕了……理不清这关系。”
莫雨道:“别看我,我也理不清,我们家这些年就我一个。”
穆玄英只好又痛苦万分地把头转回去:“所以,你是来寻你堂姑的?”
“那倒不是。只是快到叔祖母忌辰,堂姑托我来文家看看,是否还有母亲昔年旧物留下。”小别嘿嘿一笑,“但我好像弄错了,这里并非文家祖宅后来搬迁之地……”
这话倒出乎两人意料,瞬间各自问出了不同的问题。
穆玄英:“你的叔祖母也过世了?”
莫雨:“文家旧宅,原本在何处?”
小别一愣,终于在两人的正色中嗅到了些不寻常的味道,坐直身子拧眉道:“叔祖母身体孱弱,早已仙逝多年。至于文家旧宅……原是在东海的。”
这便与卖饼大娘所言对上了。
莫雨一拉穆玄英:“走。”
见两人说走就走,少年也旋即牵狗追了上去:“等等,二位哥哥,还没告诉我,文家到底怎么了呀?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