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资本，地下某层，禁闭室。

这里没有窗户，只有冰冷的金属墙壁和一张固定在地上的简易床铺。空气循环系统发出单调的低鸣，光线是永不熄灭的、令人不安的惨白。张睿被剥除了所有个人物品，甚至连鞋带都被收走，像个被剥离了外壳的软体动物，暴露在绝对的掌控之下。

他没有受到严刑拷打，甚至饮食也无亏欠。但这种绝对的隔离和未知，本身就是最残忍的刑罚。时间感已经错乱，每一秒都被拉长成永恒的煎熬。他脑子里反复回放着自己被揭穿的那一刻，徐振南那洞悉一切的眼神，以及那句“对所有人都好的解决方案”。解决方案？是成为傀儡，还是化为乌有？

门无声地滑开。进来的不是凶神恶煞的打手，而是一位穿着白大褂、戴着无框眼镜、气质冷静得像手术刀的女医生，身后跟着两名沉默的技术员，推着一台看起来异常精密的、带着多种传感器和显示屏的设备。

“张先生，你好。我姓陈，负责你的‘健康评估’。”女医生的声音平和，没有波澜，却让张睿感到刺骨的寒意。健康评估？在这种地方？

“你们想干什么？”张睿的声音嘶哑，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缩，直到脊背抵住冰冷的墙壁。

“帮助你。”陈医生示意技术员将设备推近，“徐总很看重你的才华。但他需要绝对的忠诚，而忠诚源于…内心的澄澈。我们需要确认，你的大脑里，是否还存在某些…不合适的念头，或者，不该存在的记忆索引。”

张睿瞬间明白了！他们不是要拷问，他们是要直接读取他的记忆！用某种先进的神经成像或脑机接口技术！

“不！你们不能！”他惊恐地挣扎，但两名强壮的技术员轻易地制住了他，将他按在椅子上。冰凉的导电凝胶被涂抹在他的太阳穴和头皮特定位置，传感器贴片如同水蛭般吸附上来。设备发出低沉的嗡鸣，屏幕亮起，开始勾勒出他脑电波的复杂图谱。

“放松，张先生。抵抗只会增加痛苦和数据噪音。”陈医生的语气依旧专业，“我们只需要寻找几个关键的记忆‘标签’：比如，‘观棋者’，比如，数据传递的路径，比如…你内心深处，对徐总计划的真实想法。”

张睿感到一股奇异的电流开始刺激他的大脑皮层，并不剧烈，却带着一种侵入性的酥麻感。眼前的景象开始微微扭曲，一些记忆碎片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第一次接触“观棋者”代码时的紧张，与沈砚在安全屋会面的那个雨夜，看到“深网”终极协议时产生的恐惧…

“检测到边缘系统强烈活动，与‘恐惧’、‘背叛’关键词关联度提升…”一个技术员冷静地报告。

陈医生看着屏幕上的数据流，如同鉴赏一幅抽象画：“很好。继续深入，加强杏仁核和海马体的信号采集。我们要找到那把‘钥匙’的藏匿点。”

“钥匙？”张睿在精神混沌中捕捉到这个词汇，是“匠人”的“钥匙”？他们也知道了？！

更强烈的刺激传来，他仿佛看到无数代码和数据流在眼前奔腾，其中混杂着“匠人”那张疯狂而执着的脸，以及那枚古怪的吊坠…他拼命想要压制这些念头，但大脑在仪器的干预下，仿佛不再属于自己。他的意识变成了一片被强行翻垦的土地，所有隐藏的种子都被暴露出来。

“检测到高强度联想反应…对象特征：非标准数据载体，古老符号…与目标‘匠人’关联性确认。”技术员的声音带着一丝兴奋。

陈医生点了点头：“标记这个神经回路模式。这就是我们需要的‘神经密钥’。即使他闭口不言，他的大脑也已经告诉了我们，那东西确实存在，并且在他记忆中有清晰的映射。”

张睿感到一种比死亡更可怕的绝望。他们不仅控制了他的身体，还在掠夺他最私密的思想领域。他像一本被强行摊开、每一页都被高清扫描的书，再无任何秘密可言。他所知道的一切，关于“观棋者”，关于“钥匙”，正被一点一点地从神经元里榨取出来。他背叛的代价，竟是彻底失去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