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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太平记 > 第三章

第三章(3 / 3)

(这,这个,是不是闯祸了…)

蒙蒙懂懂,云冲波一时已几乎失神,走了两步,才发现那小箱子还提在手上,不觉神经质的一抖,却甩不脱手--居然似乎粘在手上一样。

(这鬼箱子…怎么比刚才重了?)

云冲波就是再迟钝,这时也能想到刚才屋内的千箱万包皆是由这个小小箱子幻化而出,自己将箱子打开,多半就是现在这一切的源头。既然这样,只要自己重新打开箱子,把里面的东西再倒出来,事情不就解决了吗?

很好的想法,可当云冲波想要再一次打开箱子,却骇然发现,那箱子竟似变作了一块整体,任他费尽力气也没法打开。又听到喔喔鸡啼,东方渐白--原来两人折腾一夜,至此已然天亮了--愈发的心慌不已,不觉便拔足而逃。

在他而言,实也不知该向那里逃去,但现下心慌意乱,方寸已失,一门心思只想着:“跑远一点,别让人看见是我就好…”几步已跑到门外,忽然想起花胜荣来:“别把大叔一个人丢下了。”却听脚步声响,抬头看时,花胜荣竟已比自己又多跑出了近百步远--却不知是何时逃的。

此时两人心意相同,四目一对,都是一个字,“走”,正待逃离这是非之地时,忽听人声,笑呵呵道:“早啊,云兄弟。”

若说这个招呼,其实热情,唯听在两人耳中,却如晴天震雷,当即雪白了两张面皮,便连老奸巨滑如花胜荣,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

此时若逃,行迹更露,没奈何之下,两人都强作笑容,云冲波涩声道:“朱…朱大哥…你也早啊。”一句说得断不成句,说着连自己也忘了在说什么,只见那农夫慢慢走近,肩上还扛着把耙子,笑道:“昨天多得你帮我,又扬又收,谢谢啦。”云冲波摸摸头,笑道:“朱大哥真是客气…”一心只盼他瞧不见那洞开的大门,赶快走开,可惜天不如人愿,那农夫偏偏一眼便看见,“咦”了一声,道:“村长一向小心,怎么会忘了锁门…”说着便走过去,伸手拉门,早瞧见里面景象,不觉“啊呀”一声,嘴张的老大,没了动静,一边早吓呆了云花两人,浑不知如何是好。

好一会儿,方听那农夫吃吃道:“仓,仓库空了…”似受了什么极大刺激,连动作也僵硬起来,一个转身硬邦邦的,蹭下一大块墙灰。

早有准备,那农夫刚转过身,花胜荣已抱着头惨叫道:“不,不是我,都是他干的!”说着便戟指云冲波,一根食指挺的笔直,想想还嫌不够,索性将五根指头都伸张开来,如只大爪子般指着云冲波。

“大叔,你…!”

气急到无言,云冲波却也怕那农夫发火打他,忙道:“不是的,朱大哥,你…你听我说…”却是声音渐小。

…那农夫,根本没有在听他们的说话。

动作僵硬而缓慢不说,原来红润的脸色竟已变作蜡黄,眼神空洞,似乎已完全失去知觉,嘴里只是喃喃道:“仓库…空了…”看到两人都是毛骨悚然,云冲波更是想道:“这个打击这么大,等一会儿他回过神来还是要打我的…”一边脑里面急转不休,回想萧闻霜可曾教过他什么能够挨揍的护体硬功,却听那农夫突然一声尖嘶,道:“仓库空啦!”声音极尖、极高、极为凄厉,将两人都吓了一跳,差点也跟着惨叫出声。

“不,不是的,朱大哥,你先不要激动…”

越看越觉得不对,云冲波忙赶上前,想先安抚一下那激动的农夫,不料不碰还好,一碰之下,那农夫又是一声尖叫,跟着竟突然一个转身,朝着村子的方向大步跑了回去,速度之快,比诸方才的僵硬缓慢那也是大异其趣。

(嗯,这是…)

没有提防这突然的变化,云冲波差点被一下子撞倒,晃了几晃方才站住,只觉刚才被撞上时,那农夫身子竟是坚硬之极,撞的自己好生疼痛,又听得那农夫的尖叫声一路不绝,遥遥传来:“仓库空啦!仓库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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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冲波…并不是很清楚自己的年纪,甚至连自己的生日都不知道。在乡村中,这并不奇怪。一个家庭里如果没有女人,就很难指望粗心的父亲们除了把孩子养大外还能够弄清些别的什么。

他只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是二十岁左右。

二十年的生命,有十八年还要多是在那小山村中静静度过,与那安宁到几乎是静谧的生活相比,最近一年多以来的日子,真是一种没法想象的惊涛骇浪,每每回想起来,云冲波常常会怀疑,自己,是否身在梦中?

一路走来,云冲波的眼界开阔了很许多,见识了很多事情,他见过了能够席卷大漠的骑兵冲锋,见过了千里雪岭和参天的松林,见过了大海,见过了在半山腰上硬砍出来的道路,见过了惨烈的攻城和守城,见过杀人的人,见过被杀的人,见过惊慌、亢奋、欲望、背叛、疯狂、恐惧…可是,他从没有见过,这样的恐惧!

这,如此悲伤着的、如此绝望着的恐惧!

尾随那农夫追回村中查看,却在半路上就被迫止步,因为几乎整个村子的人都迎面冲来,对云冲波和花胜荣视若无睹,他们象一股冲突的洪水,汹汹而过,涌入到已是空空如也的仓库当中,然后…就是更多的惨叫。

“仓库空了!仓库空了!”

和刚才那农夫一样,尖厉的叫声此起彼伏,出自每个村民的口中,那声音,是出奇的刺耳,又出奇的响亮,之前只得一把声音时,已令云冲波很不舒服,而现在,当变成上千个声音的集合时,他就简直没法忍受,拼命的用双手掩住耳朵,却也没用,那声音,就似是附带着什么特殊的术法一样,能够将随便什么东西都穿透掉,深深的扎进耳朵,扎进脑子同,扎进到那些最敏感也最脆弱的地方,令云冲波浑身战抖,却又无可奈何。

(为什么,为什么,这些人,他们会叫成这个样子…)

不仅仅是惨叫,那些村民还有行动,一些非常激烈的行动。

首先是破墙挖地,试图寻找一些剩下的东西,很快的,那仓库已被夷为一片废墟,随后,就象是退潮一样,村民们用有快的速度散走,又涌回村中。

(好厉害…)

用一名武者的眼光来分析,云冲波就不由得发出感叹,那仓库墙厚门坚,他是知道的,可,刚才,那些村民却只凭空手就能将之如薄纸般一一撕碎,将那些厚重的青砖如灰泥般信手捏掷。

(不过,也有不对的地方…)

空手破墙,这需要很厉害的力量,要有很好的硬功,但,那些村民们却似乎练的不得其法,时不时就会有人在拆墙时弄得自己手臂折断或是撞掉一条腿什么的,但也奇怪,即使失手堕足,也没人呼痛,仍在固执的搜寻。

直待村民们又涌回村中,云冲波方敢上前查看,此时眼前只余一片断墙残垣,中间散落着刚才断折下来的残手剩足,看上去又是沧桑,又显诡异,云冲波胆子虽不算小,走在其中,却也觉心头砰砰乱跳,查看一会,终是不得要领,又见一只断臂直挺挺的插在墙上,终觉心头不忍,用力去拔,心道:“这个袖子我认得,是后村李老爹的,我给他送回去罢…”待拔出时,却悚然一惊,袖中裹的那里是什么断臂?赫然竟是半截枯骨,颜色已作灰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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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仓库空啦!仓库空啦!”

凄厉的叫声中,昨日还如人间仙境般,安静祥和的桃花源陷入一片混乱,村民们东奔西突,却又表现的极为盲目,更开始出现争夺与殴斗,曾经无欺无猜的村民们,却会为了一袋种子甚至是一箕药草而大打出手,直到两个扭打在地的人连脑袋也都被石头碰落,两具身体却仍然砰砰蓬蓬的打个不休。

混乱中,每一次冲撞都会有衣服碎落,同时,村民们的发肤肌肉也在快速萎缩,随风散落,很快的,桃花源中再看不见“人”的踪影,只有几千具披衣蹬靴的骷髅,在冲突、在争夺…在疯狂。

“这…就是桃花源的真相吗?”

颜回的脸色很沉重,站在高处的他,能够俯视到整个桃花源,所有的混乱,尽收眼底,更给他以一种特殊的压力。他很清楚,孟棣原本完全可以阻止这一切的发生,但却因为要授他心斋之秘,摒绝一切外务,而当天色破晓时,两人方察觉到桃花源的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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