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志枫似还有不服,待要开口争辩时,林志丹已是疾声道:“我还是光棍一条,你已经有嫂子在家里了。”说着忽地执刀冲出,大声道:“何马健,你一向号称刀王,可敢与我一战!”
何马健浓眉一轩,长笑道:“好小子,有胆色!老子成全你!”说着提刀而前,睨视林志丹道:“小子,十刀之内,我若劈不了你,便许你一条生路!”说着忽又怪笑道:“不死者却须得留给我。”
云冲波心中一震,想道:“这斯相貌粗豪,心机倒深的。这可不还是在动敌心志么?”
林志丹面无表情,道:“哦?”忽地抢步而前,一刀前搠,用得乃是个“刺”字法。
何马健冷笑一声,忽地腕子一震,手中大刀蓦化一片寒光,卷向林志丹腰间,眼看林志丹若不撤刀,必遭腰斩之厄,他手中用刀乃是九环大斩刀,最是沉重,却被他用得轻灵如斯,又不失威猛杀意,虽然后发,却能先至,“刀王”之称,显非虚得。
刀光映动火光,将林志丹的脸上照作青红一片,怪异的颜色中,神色也显得二分诡异,看到那神色,何马健猛然一颤,一种在战场中多年滚打出来的直觉,让他有了“变招”的反应,但,已来不及了。
血光飞溅!
大蓬鲜血飞射,将数尺地内染得通红,乃来自林志丹的腰间,已和他的下半身永远分离的腰间!
那一刀,已将他拦腰斩断!
“你…你!”
嘶声怒吼,何马健的声音中终于有了恐惧,自恃自己的一刀对手不能不避,大意的他,虽然将林志丹腰斩,却也被他的拼命一刀刺进了自己的胸膛!
“你!”
怒声咆哮,声震如狮,何马健空着的左手握起巨拳,轰进林志丹的胸膛,要将这对手尽快击飞。
但,他却再一次的失算。
当胸膛被重拳击中时,林志丹的肌肉猛然抽搐,但,同样也是狂吼一声,他不知用了什么办法,将自己的双手牢牢固定在刀柄上,硬是没有被何马健一拳击退。
到这时,他的嘴角,终于出现了笑,残忍的笑。
“陪我走吧…”
轻轻说着,他的身子已被完全击穿,何马健的重拳已自他的背上穿出,可,用力握住刀柄的他的双手,却狠狠的,狠狠的拧了一圈!
惊天动地的嘶吼声中,何马健再度发力,终于将已是惨不忍睹的林志丹远远震飞!
右手重重的一击,将大砍刀重重驻在地上,何马健并没有回手拔出胸前的朴刀,依旧是威风凛凛,高据在山道之上,睨视着三人,那有半点不支之态?
盯着已是血肉一团的林志丹,他的眼中忽然浮现出一种很奇怪的神情,道:“为什么?”
此刻的林志丹,已连爬起来的力气也没有,却仍是用力的抬着头,嘴里不住的咳着血,仍带着那种仇恨而残忍的眼光,死死瞪着何马健,吃力的道:“你当兵,是为了自己吃粮活命…老子当兵,却是为了旁人都能吃粮活命…”
何马健神色数变,终于扬声大笑道:“好,好,说得好!”
“老子这辈子,也算是不枉了!”说着一反手,将胸前的朴刀拔出,立见血喷如泉!
血泉喷溅中,他的身子软软倒下,雄风豪气点滴无存,适才的如雷咆哮,也变了依稀的呢喃。
“杀,全部杀光他们罢…娘的…”
自刚才起到现在不过短短数瞬,可在周围兵士的心中,却似已过了许久,一个个睁着惊呆了的双眼,说不出话来,也没有任何动作,直到何马健这句说话,方如梦初醒,发一声喊,寒光闪烁着围了上来!
那林志枫兄弟新丧,却半点戚意也无,眉一横,斥道:“不怕死的便来!”说着已是扬刀冲上!
若论武功,他或是好过眼前任何一个士兵,但兵器上却大为吃亏,三尺朴刀耍的再好,对上这百来柄七尺长枪,到底还是要左支右绌,不免捉襟见肘之尴,虽是仗着刀快力大,连连削断了七八柄长枪,砍翻了几名士兵,却也在右腿上吃了一枪,更被对方慢慢攒成枪阵,向后逼迫回来。
云冲波旁观在侧,看得是血热如焚,早想挥刀相助,怎奈一动内力方发现,自己竟已不止是内伤难愈,直是空空荡荡,两臂酸软,连半点力气也提不起来,那里帮得上忙?!
林志枫连连舞刀,向后退了几步,忽地眼中寒光一闪,叱道:“看刀!”便径向前冲,正迎上那如簇枪林,只颤得一下,已被七八只长枪直直刺透,竟将他生生挑了起来!
士卒欢呼声出,林志枫脸上凶光毕现,狞声道:“你们还往那里走?!”说着朴刀拦腰一挥,立有五名枪兵惨呼倒下!
枪长刀短,但,他此刻舍身受枪,枪手便纳入他一刀范围之内,更何况,他以身子硬制长枪,枪手们反应余地更小,他们武功本就比林志枫差得多,这时更无避让余地,一刀过处,早已毙命。
但林志枫这样搞法,却等若拼命,不过数招,他身上已被捅了二十几个血洞,地上也躺下了近三十名枪兵,他此刻小腹早被捅得稀烂,肠子都挂在外面,只为小心护住胸前,才能犹站立不倒,但血已是流得双腿尽都染红,站在那里,象鬼已是多过象人。
(这些人,到底是为了什么…)
一直以来,云冲波对太平道其实并无多少好感,有限的一点好感,除了对萧闻霜的爱屋及乌之外,便是源于当初在太平,蹈海等人身上感到的那种倾心羡仰之情,而今日,看着这到现在不没有搞清楚的一幕,他却忽地生出了另一种感觉。
一种,钦敬佩服之心。
(连命都不要,他们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此时,似被林志枫所摄,那些士兵的动作已渐渐变慢,脸上的怯惧之情也越来越浓,虽然几名士官在大声叫骂,却也没收到多大用处。
吃力的环视周围,已因失血过多而色显苍白的嘴唇上,忽然裂开了凶狠的笑。
“你们,也是穷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