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本站设为首页
收藏未设站名

未设站名

首页 书架
字:
背景色: 关灯 护眼
首页 > 花旦(上部) > 第17章 春官辞:我们的社火好威风(1)

第17章 春官辞:我们的社火好威风(1)(3 / 3)

大宝就又试着唱了一遍,还是没唱准。柳毅就有些不耐烦了。他说:“学球了四五天,连一句都没学会,那么几十句,啥时候才能学会?这个戏还怎么唱?我看你大宝还是蛮灵醒的么,怎么还不如你两个兄弟?莫不是师傅不高,徒弟拉腰吧?田班长,这怕不是个办法?”

田大勇没想到柳毅会说这样的话,但当着众人的面,他还是忍住了,微笑着说:“大宝学得很是认真,苦也没有少吃,主要是我教戏不得法,还请柳班长和齐姐多赐教。”

齐翠花沙哑着嗓子用手比划着说:“他们从来就没有唱过大戏,这么重要的角儿,恐怕一时拿不下来,得像教学徒那样慢慢教。今晚夕先往下串台,串完了再给他多教几遍。就这么办。”

于是就接着往下串。

双宝扮演的杨波接着唱第二句:

“明星(的)朗朗出(啊)东方。”

第三句又轮到大宝扮的徐彦昭唱,唱词是:架上的雄鸡连声唱。可这一句大宝更唱不来,根本无法上板。柳毅又有些不耐烦了。大宝红着脸直搓手,双宝三宝两个兄弟也埋怨起哥哥来。

大宝说:“就这头两句塌板难唱,后面的二六好唱。往后串,往后串。这两句我今晚夕哪怕不睡觉也要把它砸到肚子里。”

后面一人一句的二六板,大宝果然唱得顺口,只是动作还是有些别扭。

双宝扮演的杨波有一段唱腔。这段唱腔是倒板二开头,难度也比较大。双宝也有些怯乎。但他还是大着胆子唱起来:

千岁进宫莫要忙,

为臣与您讲比方:

西汉的驾前几员将,

英布彭越汉张良。

前两句还凑合,可后两句他却唱跑了调,大宝和三宝也用眼睛瞪起双宝来了。

田大勇说:“不着急,不着急,慢慢来,多唱几遍就顺了。”

柳毅说:“你少掺言,双宝不归你管,你把你屁股上的屎擦净就行了。”

田大勇说:“柳班长,你咋能这样跟人说话呢?”

柳毅说:“我咋样说话呢?我咋样说话呢?我爱咋样说就咋样说。”他说着又蹲在板凳上不动了。

田大勇往前迈了一步,看样子要发作了,却被齐翠花用目光和手势止住了。红家兄弟三人和乐班的几位师傅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田大勇说:“这戏是没法子排了。是这,我走我的……你们都在。”

齐翠花和大宝兄弟要去拦挡,却被柳毅喝住了:“你让他去。饭桶一个,留他有什么用……”

齐翠花说:“柳班长,话不能这么说。人是我叫来的,你应该往我脸上看。事有事在,不能这么一点小事情就让人家走。”

柳毅呼地一下站起来,说:“那好,那我走……”

柳毅被留了下来。是红富贵和张百旺留下来的。

田大勇却走了。

他走得看似坚决,内心却是十分的留恋。他还是走了,那个结实的身影从齐翠花的眼前消失了。

尽管身边左右躺着丈夫和儿子,但齐翠花的孤独感还是挥之不去。她多次唱过“惆怅”这个戏词儿,这会儿她又一次体会到了啥叫“惆怅”。在王家戏班时,她有过惆怅,那是思念丈夫和孩子那种孤独的惆怅,无助的惆怅,是去还是留的心绪不定的惆怅。而这会儿的惆怅既好像那时节的惆怅,又似乎不同于那种惆怅,是一种兼而有之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惆怅。那时的惆怅是急切需要一件举足轻重的物品那样的渴望,而此时的惆怅却是丢失了一件心爱的东西那样心绪不宁。这种惆怅魂牵梦绕着一个人——田大勇。

田大勇在王家戏班是个不怎么显眼的人物。他除了演好业务班长分配给他的三四流角色外,还帮着拉前场,抬戏箱,装台子。他对于齐翠花的到来,似乎并不感兴趣。台前台后见了面,也不主动去打招呼,非打招呼不可时,也仅仅只是问候,那气息冰冷得能使人打寒噤。他在她的眼中是最没有印象的一个演员。

在那个被冯小强打了腿的晚上,当王振中欲施非礼的关键时刻,突然紧关的房门被人擂得山响。敲门者并不声言他是何人,要干什么,只是一个劲儿地砸门,大有不砸开门誓不罢休的气势。王振中觉得不开门实在不行了,就点亮了灯,让齐翠花躲在门扇背后。

站在面前的却是冯小强。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舅,齐翠花不见了,跟上人逃跑了……”

王振中一看是拙头拙脑的外甥,顿时气急败坏,大发雷霆:“坏松变的,我当是啥天大的事哩,这事难道也要你操心?半夜三更的她能跑到哪里去?明日再说。回去!”

王振中一脸的扫兴,说着就要关门。齐翠花想起了戏中的一句词儿:此时不走,更待何时?说时迟,那时快,她猛然拉开门,冲了出去。

冯小强吃惊地叫了一声徐老板,就像中了定身法一样定在原地不动了。

那场面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这事是平时看起来呆头呆脑的田大勇导演的。

这个耿直的汉子表面上与她保持着距离,可暗中却关注着她的动向。当他得知冯小强借演戏给她使坏的事后,内心十分生气,就暗中跟踪她的行迹。当他看到班头王振中把她领进屋后,他知道不会有好事情,就想直接去解围,可当他走到门前时却又打住了。他敲开门说什么呢?不但自己遭殃,而且还会连累她。正在这时,碰到了冯小强。他急中生智,便说出了齐翠花不知去向的话,并且故意把后果说得很严重:“齐老板可是台柱子,名角儿,咱戏班子靠她来占戏台,收银子。县衙门、警察局的官员都三天两头点她的戏,要是她走了,这事你想是啥结果?要是你舅晓得是你把人家打了惹了她才走的,那你怕是没好果子吃。你得赶紧告诉你舅,不能过夜,要是明天就晚了……你舅怕是睡了,你怕是敲不开门。你就不要出声,只一个劲儿敲,直到敲开为止。”

这个行动非常成功。可当时的齐翠花并不知道这是由田大勇操作的。

经历了这件事,齐翠花更加没有心思待下去了。她还是鼓起勇气找王振中,要他算清她的工钱。而王振中对她却是一副不热不冷的样子,总说签的协约还没有到期,请她再坚持半年,等协约到期了戏班子就风风光光地打发她回家。王振中还答应给她再加钱。

冯小强似乎又老实了许多。他见了齐翠花就像太监见了皇上一样毕恭毕敬,他为她上装、穿衣,卸装。这些活儿本来是大衣箱干的,他却非要亲自做不行。每当她下场后,他都准时地把不冷不烫的水送到她的手里。

齐翠花要离开王家戏班的决心就被这种殷勤和加钱的空头支票慢慢蚕食。

热门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