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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花旦(上部) > 第37章 小曲:正月十五月不明(1)

第37章 小曲:正月十五月不明(1)(2 / 2)

柳毅走过来对着富贵的耳朵悄声说:“红掌柜,你过来我说个情况。”

红富贵站起来跟柳毅来到后台一个角落里,问他:“你有啥情况?”

柳毅说:“齐老板心里一直装着田大勇,这事会不会是田大勇派人干的?”

柳毅这一说,提醒了红富贵。他想,田大勇也说不定,王家戏班报复的可能性更大。还有刘家戏班……想到这里,他的心里轻松了许多。如果是这样,只是破坏了当前的演出,他们不会对她,对三宝有什么人身威胁。进而一想,不对呀,他们哪来的枪呢?

他们商量决定,今晚夕在县城附近寻找、查访,明早打发了送戏箱的人以后,再分头到兰州、平凉、固原等地查访。

八里镇闹得人心惶惶,乱七八糟,这边的张家咀头也是祸从天降。当甲长张占鳌来到张百旺家的小房里时,油灯下,炕上躺着满身血污的保长红乾仁。张占鳌连忙跳上炕去摇着他的身子“保长,保长”地呼喊了几声,保长没有应声。张占鳌说:“怕是没救了?”

张老汉随后气喘吁吁地来到小房,发现媳妇儿王兰香不见了,这才问:“旺子媳妇哪里走了,旺子媳妇咋不见了?”

大家又点起火把分头去寻,推开厨房的门,发现她上吊哩,大家七手八脚地把她解下来,发现她还没有断气,就安放在老两口住的炕上,让她歇缓。张家老两口哪里经过这事,拍着大腿天一声地一声地叫唤。惊动了满庄子的狗,它们一齐咬起来。人们也都陆续来到了张家。

保长红乾仁死了。

人命关天,张占鳌不敢怠慢,一边派人到红城子告诉红乾仁的家人,一边派人分别给张百旺和王兰香的娘家捎信,又安顿好几个人守着王兰香和张家老两口,指派两个丁当后生到西原县城报案,自己则忙前忙后地保护现场。

保长精身子死在张家咀头干儿媳妇炕上的消息,像炸雷一样向四面八方传开,李桂花觉得天塌了。原本不安分的她,这会儿更是气急败坏地又嚎又叫。李嫂打发人到会宁县城去叫红家的两位少爷,又让祥子备了牲口,自己陪姑妈李桂花到张家咀头去料理后事。

李桂花、李嫂和祥子三人穿了孝衫,天一声地一声地哭嚎着进了张家咀头庄子,别人拦也拦不住,杀死碰头镰地扑进了张百旺的家。

红乾仁的尸体已经苫上了被单,被安放在院子里临时搭起的篷子里。李桂花三个人扑到篷子里大哭了一阵,翻起身来就要冲进屋里找王兰香论理。她披头散发,手握剪刀,边哭边骂:“我晓得这个碎婊子没安好心,男人才出门几天,就挨不住了?谁叫你个碎婊子勾引我家老爷?我要你给我家老爷抵命哩……哎哟,老天爷,你给我做主啊!”

王兰香已经缓过神来,她想,事到这个份上,怕也无益,倒不如把这事讲出来,为自己讨个公道。就也抓起剪子,把身子从门里伸出去,对李桂花说:“你不要血口喷人。你不把你老先人管好,到处胡骚情哩,你还有脸骂别人?”

李桂花一看这个平时文静得连多余话都没有的干儿媳妇,这会儿竟敢面对面地跟自己对舌头,就更加气急败坏,扑三扑四地挥舞剪羊毛的大剪刀向王兰香跟前冲。张家老两口连忙跪在院里磕头赔罪。李桂花一看张家老两口挡驾,就冲着他们两个人骂道:“你不把你家的碎婊子管好,成天变着法儿勾引男人,竟然勾引到保长头上了?保长是有钱咋的?要不是你们把她放出来嫁汉,她敢到处乱跑吗?她敢把男人往家里引吗?”

那边房台子上,王兰香也挥着剪子以牙还牙地叫嚷着:“你家的老畜生是咋样的人,难道说你不知道?他到处欺负人家良家妇女,是老天爷睁开眼了。”

甲长张占鳌见众多人劝解不下,就跳上房门台子,大声喝道:“都不要吵了!出了这么样的事情,你们还有心劲吵?你们给亡人给个安静好不好?你们扑三扑四的像个啥?再出个人命咋办?事有事在,你们能吵出个子丑寅卯来吗?”他这一招还真起作用,两个女人不嚷了,李桂花指示李嫂和祥子,三个人又哭嚎起来。

张占鳌就走过来劝李桂花:“婶子,事情已经发生了,人死了不能复生,你还是节哀料理后事要紧。案子我已经打发人报了官,官衙马上就要派人调查案子。你把两位少爷叫来,让他们出面,你就不要再出面了。我打发庄里人把你们送回去吧?”

李桂花三个人刚刚离开张家咀头,王兰香娘家的父母就来了。过了一会儿,张百旺也慌慌张张地来了。他一看家里乱麻麻的情景,一句话也没说,就一头蹲在房檐台子上,掏出奠台时发给他的抽剩下的半盒大刀烟,擦火吸了起来。

一路上,他啥都晓得了。怪谁呢?怪保长红乾仁吗?当然怪他。他是个老不正经,这是出了名的。他对翠花嫂子也动过手脚,他因此被人当倒主烧过。他没想到他会对自己的干儿媳妇下手。兰香儿比他的大女儿还小几岁哩。唉,这个老畜生呀,要不是他咋能成老畜生呢?他见自己忙于演出,就干了畜生的事。怪道来他鼓动戏班子外出演出,原来他另有打算,哎,事情端端儿的。兰香为啥要到张镇堡来,难道真个是来看戏的?说是去看戏,可她并不专心看戏,一天到晚总是闷闷不乐的样子,好像有啥心事?还说身子脏,不让人沾她的身子。身子脏,来了月经,跑到男人跟前弄啥?端端儿的,那时间说不定事情就瞎碴了。唉,兰香呀兰香,你分明是来向你男人诉说来的,你为啥吞吞吐吐的?既然事情有矛头,你咋不早说呢?早说了哪里会发生今天的事?怪她吗?对方是保长,土皇上,还是个应名名儿的干大——驴锤子,啥干大?人家把变驴的心安下了,一个老实巴交的年轻女人有啥办法?她剪掉了他的驴屑,就说明她不愿意。她愿意能下得了那么重的手吗?她是对的,她是个贞节烈女。说来说去还怪自己。要是不参加这个烂松戏班子,不当这个烂松副团长,自己日夜守护着她,能发生这事情吗?戏场戏场淘气的地方。没想到淘了这么大的气。福不双至,祸不单行,戏班子一下子丢了两个活生生的人,家里又杀了地方上的土皇上,真是倒霉透顶了,这究竟是得罪了哪一方神仙?

他长长地吸一气烟,把烟头在鞋帮子上研灭,过一会儿又点着,刚吸几口又研灭。他的脚底下已经落了一砣砣黑黑的烟灰。

王兰香看到丈夫回来了,心里涌上来一股热浪,这种热浪不比往常的热浪。往常的热浪迅速促使身体的某些部位膨胀、发痒,使她对他产生强烈的爱意,心里只嫌天气太长,嫌他的行动太慢。可此时的热浪冲上头脑,使她一阵眩晕,使她有些支撑不住。她想扑上去抱住他大放悲声,哭它个天昏地暗,哭他个星移斗转,可她没有勇气这样做,她觉得她只要向前迈一步就会跌倒。她觉得丈夫太可怜了。如果他这会儿瞪着一对大眼睛,噼里啪啦给她几个耳刮子,再踏上她几脚,让他出一出气,她心里会舒服的。她是他的女人,他不打谁打?但他这会儿一副不理不睬的样子,她心里比做啥都难受——他分明把自己不当他的女人了。这时候公公婆婆的哭叫把她从似梦非梦中惊醒过来。她想着应该给他端一碗水让他解解渴。

二位老人拉着旺子的手哭着说:“旺子,咱们家咋这么不幸呀?出了这么大的事,这日子可咋过呀么?”

红乾仁的两个儿子都来了。老大叫红国民,老二叫红国军。老大在会宁县府当文书,老二在县城念书。他们来了也少不得一番哭闹。

后晌,西原县警察局的警官带着法医,骑着高头大马来了,他们验了尸体,前前后后勘验了小房现场,收拾了红乾仁的血衣和刀子,收拾了炕上剪子还有菜刀等什物,就喝令一声:“把女犯带走。”

两个穿一身黑衣服的警察就从上房中拉出了王兰香,给她戴上了手铐。这时候张百旺如梦方醒,扑上去给警察求情:“长官,她一个女人家如何受得了你们的刑罚,请你们把手铐给我戴上。”

为首的警官喝道:“不关你事,走开!”就把张百旺推了一个趔趄。

警官回头喝令押解王兰香走,此时红国民、红国军跪在警察面前磕头,红国民说:“长官,一个弱女人如何能杀死一个男人?这是他们一家子共同作案,请求长官把他们一家人带去审问,案情自会水落石出。”

为首的警察看了一眼红国民、红国军,问他们是什么人,张占鳌说是死者红乾仁的两位少爷。警官又回头看了看张百旺和他父母,点了一下头,说了一声“一同带走”。

张百旺连忙也跪下,像戏上那样:“禀长官,我刚刚从外地演出归来,并不知道家妻犯了杀人之罪。再说,保长为啥死到家妻的炕上,请长官明察。”

张占鳌也说:“长官,张百旺出门已经好些日子,不在家中,此事他并不晓得,请长官谅情!”

为首的警察就对张占鳌说:“那好,我们先把女犯带走,其他三人交由你管,我们随时可能要提他们任何一个人到庭。你可不能让他们跑了。”

张占鳌没想到自己的一句公道话竟给自己惹下了麻烦,正在犹豫如何解脱,张百旺却干脆地说:“我们静候长官随时查问。我若跑了,你们抓住以后碎尸万段。我是男子汉大丈夫,说话算数。”又对妻子说:“兰香儿,你不要害怕,到了长官堂上,把你的冤枉实说,王法是公正的。过几天我来看你。我的话你要记下,好好儿的。”

红乾仁死了,却还不得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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