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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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浩浩荡荡的驻军挥旗而至,将城内围得严严实实。当日秦非携亲随兵将从永河镇出发,赶往北处遥远的王城。
他离去前留了十几名精兵给她,风卓莫不用说是秦岂的近身护卫,那许沉应也自愿留守,估计不信任她这个“奸细”,当然还有随行的两名军医以时刻观察病情。
风卓和许沉应又寻了一处安静之地,一众人转移至此,得以避开其他纷扰。
不过,峣玉依旧可瞧见新驻军在城中来来去去,她想起以前阿镜曾说,因同越军以兹扰百姓为由,诱东仁出兵,东仁王仅派三万兵镇压,原以为绰绰有余,结果正中敌人奸计,所以战事得以拖延至今才打胜。
但她不明,若要派军为何直等到将士们九死一生后,这足足十万的驻军才至,而且这驻军也不像是来增援的,只是负责接管统治此地。
若是东仁王能早些发援兵,形势必然大不一样,秦岂亦不会用如此危险的计策,来为将士们寻得一丝生机。
如此以少胜多,堪称奇迹,但她更难以想象他是如何取得敌国主将的头颅,而无论她如何威逼利诱,阿镜却死活不肯告知,简直像是给了封口费般。
她无声叹一口气,面容似又苍老几分。
阿镜端着一碗汤药递给她,然后背过身去。
峣玉灌了一大口黑黑的药汤,苦味一瞬冲至喉头,又拼命压了下来,然后覆在他唇上,以口相渡,那药汤缓缓流入喉咙,直到喉结轻动了一下,她再灌上一口,覆于他唇。
如此约有个十来回,药碗才见底,她将碗递给阿镜,拿了净布将他唇上的一点汤渍沾去。
忽然门扇被从外用力推开,一个着紫色锦衫的蓄短髯男人大步跨入,将正在峣玉身前的阿镜猛地一掌推开,边咧咧道:“滚开!”
阿镜手中的药碗“啪”地摔个粉碎,猛退几步撞上墙壁,溢出一声痛呼。
峣玉愣了一下,然后定定坐在床畔,瞧着满面张狂的人。
“公孙将军,适才属下已说过秦将军尚未清醒,不便惊扰,望公孙将军体谅。”许沉应紧随他而入,疾声劝慰道。
原来此人便是新驻军的大统领公孙铎,倒是甚合他暴躁又狂妄的传闻,峣玉难以想象,如此情势,他竟在豪华府邸中沉迷酒色,不顾流离百姓的安置归属问题,此番又特意来此上蹿下跳,不知意欲何为。
她真想一脚踹出去,但显然满院的卫兵不可能视之不见,她也绝不可能打过眼前一身肥肉的大统领,所以只能干瞪着眼睛瞧他,却不肯离开此刻毫无防备的秦岂半分。
公孙铎猛转过头去,呵道:“休要胡说,本将担忧秦将军病情,前来瞧上几眼,怎说得上惊扰。”
说罢眼神拧眉瞪了一眼许沉应,又一下子拧过头来。
峣玉瞥了一眼脸色甚差的许沉应,摇了一下头,示意他勿要轻动。
公孙铎并未推开坐在床尾的峣玉,只是朝前一俯身,盯着人事不省的秦岂,不怀好意的眼珠转来转去,然后鼻孔朝天冷哼一声,道:“想不到战功赫赫的秦二将军竟会如此一蹶不振,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废人,还真是应了属下之言——不得好死。”
他一字一句咬牙说道,又发出张狂的笑声。
那肆无忌惮的笑声中,不知是谁的拳头咯吱响了一下。
公孙铎的视线足足瞧了一刻,才从秦岂脸上移开,瞧着一旁的峣玉,一脸鄙夷道:“我还道如何厉害,原来养的玩物竟这般不入眼,十分美色连半分都无,比之最低贱的军*还不如,真是可怜……”
那油腻的眼睛在峣玉脸上转来转去,让她一阵恶寒,她看着那人刚骂完她,那只恶心的手便朝自己伸来,立即猛然咳嗽,面容抽搐着,仿佛下一刻肝肺便被咳出,然后用极沙哑的声音哭喊道:“救救……咳……小人……”
果不其然,公孙铎嫌恶地猛退几步,掩鼻呵道:“低贱之人,也敢妄图触碰本将军。”
峣玉继续不要命地狂咳,而后无力倒在秦岂的身上。
公孙铎看了一眼许沉应嚷道:“什么时候死了就扔到城外去,免得玷污空气。”又骂了一声“晦气”后,大摇大摆地阔步而去。
峣玉又无力地咳嗽两声,见公孙铎及身后一众卫兵走远,阿镜立即上前来,疾将一碗水送到峣玉嘴边,“公子快喝水,多喝些。”
峣玉瞧了眼床上的人,见其面色如常,心才一松,将乱掉的棉被重新理好后,端起大碗,咕噜咕噜地喝下去,而后吁了一口气。
嗓子差一点便要咳废了。
“阿镜,你怎么样?”
陈镜见她额上渗出细汗,还关心自己,感动不已,“公子安心,属下早有察觉,那人掌风劈来时,便早早往后倒去,未伤分毫。”
峣玉又咳了一下,说一声“那就好”,心中暗叹他果然是个机灵鬼。
她瞧着一旁若有所思的许沉应,问道:“这狗东西到底和你家将军有何过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