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的某天早晨，苏念安照常蹦跳到江寒舟桌前：“早上好！咦，你今天换发绳了？这个蓝色蝴蝶结很好看诶！”

她原本没指望得到回应，已经准备开始下一个话题了。没想到顾清诗抬起头，轻轻说了声：“谢谢。”

虽然声音很轻，虽然脸上还是没有表情，但这确实是第一次对林知夏的闲谈做出实质性回应。

苏念安愣住了，随即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不客气！真的很配你！”

顾清诗似乎怔了一下，然后迅速低下头去，耳尖却悄悄染上了一抹不易察觉的淡粉。

那一刻，苏念安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一种莫名的成就感涌上心头。她终于在这座冰山上凿开了一道微小的裂缝！

从那天起，苏念安更加热衷于她的“解锁计划”。她开始注意到顾清诗更多细微的喜好和习惯：她喜欢蓝色，文具大多是各种深浅不一的蓝；她看书时遇到喜欢的句子会轻轻摩挲书页边缘；她解题时习惯先轻轻咬一下笔帽...

这些发现让苏念安感到欣喜，仿佛发现了什么珍贵的秘密。

秋意渐浓，梧桐树叶开始大片大片地飘落，铺就一条金黄的地毯。期中考试临近，班级里的气氛明显紧张起来。

苏念安对着数学复习题愁眉苦脸，她已经盯着同一道题看了十分钟，还是没有头绪。

“为什么数学这么难啊...”她哀嚎一声，趴在桌上，“我感觉我完蛋了。”

旁边的顾清诗正在整理笔记，闻言笔尖微微一顿。

几分钟后，一本笔记推到了苏念安面前。她抬起头，惊讶地发现那是顾清诗的数学笔记，重点难点都用不同颜色的笔标注得清清楚楚。

“看标红的部分。”顾清诗的声音依然平静，但目光中似乎有一丝极淡的关切。

苏念安睁大眼睛：“借给我看吗？真的可以吗？”

顾清诗轻轻点头，然后继续做自己的事，仿佛这只是举手之劳。

苏念安如获至宝，捧着那本笔记如饥似渴地研读起来。不得不说，顾清诗的笔记条理清晰，重点突出，比教科书容易理解多了。

“这里...原来如此！”她时不时发出恍然大悟的感叹，“这个公式还可以这样用！”

当她终于搞懂几个一直困扰她的知识点时，兴奋地转向顾清诗：“太感谢你了！你的笔记比老师讲的还清楚！要不要我帮你买杯奶茶作为报答？我知道学校对面新开的那家很好喝...”

“不用。”顾清诗打断她，但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好好复习。”

这可能是顾清诗对她说过的最长的一句话了。苏念安受宠若惊，连连点头：“一定一定！我不会辜负你的笔记的！”

期中考试结果出来后，苏念安的数学破天荒地及格了，而且还不错。她高兴地拿着试卷，第一个就想和顾清诗分享这个好消息。

“你看！七十二分！”她兴奋地把试卷展现在顾清诗面前，“多亏了你的笔记！谢谢你！”

顾清诗扫了一眼分数，嘴角似乎微微上扬了一个像素点的幅度，轻得让人怀疑是错觉：“进步了。”

简单的三个字，却让苏念安比考了满分还高兴。

放学时，苏念安哼着歌收拾书包，瞥见顾清诗正要离开，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喊道：“明天是周六，要不要一起去图书馆学习？我请你喝奶茶！”

她原本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没想到顾清诗脚步顿了一下，轻轻点了点头：“可以。”

苏念安愣在原地，直到那个清瘦的身影消失在教室门口，才反应过来——顾清诗答应了？那个连“嗯”都吝啬给的顾清诗，居然答应了她的邀请？

她高兴地几乎要跳起来，冲出教室时差点撞上门框。

秋日的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雀跃的步伐惊起一地落叶，如同飞舞的金色蝴蝶。

而在校门外的拐角处，顾清诗停下脚步，回头望了一眼那个蹦蹦跳跳远去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

然后她转身走向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脸上的表情又重新恢复了平静无波。

但若是仔细观察，会发现她今天的脚步比往常轻快了些许，仿佛卸下了什么无形的负担。

车窗外的夕阳如火如荼，燃烧着整个城市的天际线。顾清诗靠在车后座上，指尖无意识地轻敲着书包带子。

那个吵闹的女孩，像是一道阳光，不管不顾地照进她井然有序却冰冷的世界里。起初只觉得刺眼，久而久之，却也开始贪恋那一点温暖。

她打开手机，屏幕上是一条刚收到的消息：“明天培训照常，上午八点，陈老师会去接你。”

顾清诗沉默片刻，回复道：“下午两点之后可以吗？上午有安排。”

对方很快回应：“什么安排？需要调整培训时间？”

“学习小组。”她键入三个字，顿了顿，又补充道，“期中复习。”

这是她第一次为培训以外的事情调整日程。对方似乎有些意外，但最终还是同意了：“那就下午两点开始，不要耽误进度。”

“好的。”

收起手机，顾清诗望向窗外。城市的霓虹初上，华灯璀璨，却比不上那个女孩眼中的光芒明亮灼人。

她轻轻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苏念安兴奋地展示试卷的样子，那双总是盛满笑意的眼睛亮晶晶的，比秋日的阳光还要温暖。

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冰封的湖面下，春水悄然涌动，无人知晓。